第一百五十七章 还你一个盛世安稳的家
昏迷中的元宸公主悠悠转醒,扶着胀痛的额头,环视四周。
当看清房间的陈设后,脸色陡然一白。
这里一定就是许府了,那个嬷嬷,竟然强行将她送上了花轿!
她突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,答应嫁给许都尉的人是自己,她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,可在没有确认瑨郎的安危之前,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这桩婚事的!
怎么办?她到底要怎么办?
她现在人已经在许府,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,可自己虽贵为公主,却没有一个人肯听自己的命令。
从前都是瑨郎替她打点周旋,在后宫的日子虽算不上安富尊荣,却也无人敢欺,如今没了瑨郎的庇佑,她就如一直待宰的羔羊,随意任人欺凌。
正彷徨无措时,紧闭的门扉被人打开,两个壮实的粗使婆子上前,一左一右抓着她,强行将她往房间外拖去:“公主殿下,拜天地的时辰可不能错过,外面的宾客也都在等着呢。”
“我不去!”她拼命挣扎,两手死死扒着门框:“告诉丞相,他答应我的事必须做到,否则我立刻自尽于此!”
“公主,丞相日理万机,哪有功夫管你的这些事,还是乖乖跟我们出去拜堂,你这么倔,惹了咱们都尉大人不开心,受苦的不还是你自己?”两个婆子压根就没把她当公主看待,一人扯胳膊,一人去掰她紧抓门框的手。
但瘦弱的少女,此刻不知哪来的力气,两个婆子费了半天的劲,都没有将她的手掰开。
其中一人恼了:“死丫头,都已经嫁到咱们都尉府了,还摆什么公主架子!告诉你,咱们大人的脾气可不好,若是让大人在诸位宾客面前失了面子,你就等着挨打吧!”
说着,竟抓着她的头发,狠狠将她撞向门板。
一阵天旋地转中,元宸不由得松了手,两个婆子趁势将她拖出了房间。
“死丫头,我还治不了你!”抓着元宸头发的婆子松了手,一脸的得意洋洋。
公主又如何?嫁到了都尉府,还不是任由她们欺负。
两人合力,一起将元宸拖拽到廊前,前面就是举办婚宴的庭院,刚才还热闹不已,这会儿怎么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了?
正纳闷时,两人看到府上的一名家丁,满脸是血的朝她们跑过来,没跑几步,便被紧随而至的人一剑斩下了头颅。
两人顿时吓得惊声尖叫,放开元宸,掉头就跑。
但两人的命运,就如那家丁一样,还未跑出两步,就齐齐被斩掉了脑袋。
但元宸的脸上,却没有丁点恐惧,她一把扯下头上的凤冠,用力掷在地上,钗冠沿着青砖地一路滚了下去,在两名粗实婆子死不瞑目的头颅旁停了下来。
她静静的,看着那个手持染血长剑,朝她一步一步走来的黑衣男子。
披散的长发下,冷峻柔美的脸庞既疯癫又深情,元宸探手入怀,摸出一方丝绢,细细替那人将脸上的血污拭去。
“瑨郎,我还以为这辈子,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
梁瑨伸手,将元宸冰凉的手紧紧握在掌心,“从今天开始,我不会再让你受丁点委屈。”
脚下,是蜿蜒如河的荼蘼鲜血,耳边,是此起彼伏的撕心惨叫。
但元宸从未有哪一刻,像现在这样感到幸福。
所有的绝望和痛苦,都成为了过去,只要他在自己身边,她将无所畏惧。
“瑨郎,你要带我离开这里吗?”
他点头,怜爱地抚上她额角的淤青:“是的,我要带你离开,你不属于这个肮脏的地方。”
“好,我都听你的。”
他垂首看着她,今日的元宸,一身大红嫁衣,红唇妖娆,美得惊心动魄。
他无比庆幸,自己总算做对了决定,哪怕豁出一切,只要守住眼前之人的幸福,他就是堕入无边地狱,也值得。
可依然会害怕,怕自己无法给她最好的一切,无法让她发自内心的开心起来。
毕竟自己这样的人,为世间不耻,这满手的血腥,又是否会脏了她的纯净无暇?
“你不问我,要带你去哪里?”她毫无保留的信任,反而让他感到惶恐。
她轻轻摇头,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,轻轻道:“只要与你在一起,去哪里都无所谓。”
他抬起手,想要抚摸她的鬓发,却迟疑着,徘徊着,一次次的拿起,又一次次的放下。
她察觉到他的犹豫,抬起头来,目光坚定地看着他:“瑨郎,我连死都不怕,又怎会害怕那些闲言碎语?况且,有你在,那些无妄的指责与嘲笑,又怎能伤得了我?我会勇敢起来,你也一样,只要我们彼此不分开,就什么都不用惧怕。”
他望着她的眸子,如水的眼底,是令人心魂剧颤的决然冷毅,就似开在悬崖的娇花,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,却始终亭亭玉立,光芒四射。
他终于不再畏缩,抬起手来,捧住她的脸颊,朝那朝思暮想的红唇,印下一吻。
自此,地老天荒,生死无惧。
“卿卿,我要送你一份举世无双的礼物。”在梁瑨的心里,只有这份礼物,才能配得上他的卿卿。
七年前的那个雨夜,被全世界抛弃的两个孩子,在瓢泼大雨里相拥取暖。
那是他最绝望的一刻,也是最欢喜的一刻。
卿卿,她是他的卿卿。
不是公主,不是任何人的棋子,是独属于他的倾世瑰丽。
一场大雨,来得快去得也快。
雨停后,连混沌的天幕都似乎被洗刷干净,透着清澈如洗的明净碧蓝。
一弯明月高悬于连绵的屋檐上,映照得原本就白净的宫墙,越发耀眼。
不远处,熊熊烈火发出的光亮,将黑沉的夜幕,照得犹如白昼。
如此大的火势,却没有一个宫人前去救火,全都远远站着,仿佛在欣赏一副绝美的烈火图。
燃烧的宫殿内,隐约传来凄厉的呼救声,但也只是隐约,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,以及残垣断壁烧焦后发出的断裂声,什么都听不到。
今日兵行险着,以毒酒冲开被封住的气穴,这才有了反制的机会,将所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,全部送下黄泉。
此刻的吕植,早已成为一具焦黑的尸体了吧?
望着那片越燃越烈的火焰,梁瑨的眼底,却是一团浓墨般的漆黑。
那杯毒酒对自己并非全然无害,他的五脏,早已被毒素侵蚀,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,但在死之前,有一件事,他必须做到。
牵住身旁之人的手,牢牢握紧,“卿卿,相信我,穷尽此生,我必要还你一个盛世安稳的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