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四章 龙胎无恙
叶嬷嬷一惊,抬头见安羽琪双手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,尽管只是着了素色的简单外衫,眉宇间却不乏凌厉的英气。果然是有几分过人之处的,不然怎么就悄悄怀上了龙种?
叶嬷嬷忙给安妃行礼,却也只是福了一福,并没有跪拜大礼。
“奴婢叶氏给安妃娘娘请安。奴婢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安妃娘娘的,娘娘有什么需求,尽管吩咐奴婢就好。”
安羽琪远远地看着还跪在一旁的小碟和小雀,轻笑妖娆,脉脉而语:“我怎敢‘吩咐’嬷嬷呢,不过倒是真有那么点事情,还望嬷嬷指教一二。”
叶嬷嬷只做了恭顺的模样洗耳恭听。
安羽琪轻轻走到一直在哆嗦的小碟和小雀身旁,伸手拍了拍小碟肩头算是安慰,又莞尔笑语:“奴才有错当罚,只是这纳香宫里不知道如今是谁当家了,还要劳得嬷嬷生这么大的气?我曾听说这后宫里‘要么忍,要么残忍’。请教嬷嬷,如今,本宫是应该忍,还是残忍呢?”
安羽琪话音未落,叶嬷嬷就一下子跪倒在花岗岩地上,膝盖的疼痛瞬间穿刺了全身,偏偏又不能喊疼。叶嬷嬷低着头暗自翻了个白眼,尽管心里暗恨,却不得不服软:“奴婢罪该万死。”
树影下的冥牙,看着杜皇后出了纳香宫的大门,便紧跟了上去。
“冥牙参见皇后娘娘。”
杜皇后看着拦在仪仗前的冥牙,心中不免慌了那么一下。只是良好的素养让她瞬间又端起了皇后的威仪。
“冥牙神医居然出现在纳香宫外,看来这传言不假。皇上爱屋及乌,果真派了冥牙神医来照顾安妃的膳食。”
“冥牙一心只为龙胎安危,确保江山社稷。”
“冥牙神医当真是忠心为国。”杜皇后心中有些慌乱,不知再如何说下去,只道:“神医如无他事,不妨跪安吧,本宫还要回清宁宫里处理几多琐事。”
“既是琐事,想来也毋须皇后娘娘亲自操持。今日天气爽朗,冥牙可否有幸陪伴娘娘到前方知心亭稍叙?”冥牙步步紧逼,灼灼目光紧紧盯着那张日思夜想的容颜,心情紧张地等待她的回答。
杜皇后知冥牙这是有话要说,却怎奈身份有别,于是叮嘱了奴才们远远地候着,只说与冥牙神医有要事商议,不得上前云云。
知心亭里,一个是衣袂飘飘仙风道骨,一个是华贵非凡气势凌人。
许久的沉默,冥牙才开口:“怜儿。”
一声亲切的闺名,似是让杜皇后打开了那些几乎尘封的往事记忆。那些青葱岁月的竹马嬉戏,过影一般浮现眼前。只是,那些却都也只能是过影而已了。
“冥牙神医僭越了。”杜皇后依旧冰冷:“本宫乃是齐国正宫皇后娘娘。”
冥牙自嘲般地笑笑。那些莫名的利益关系让有情人不能眷属,一道礼法的横尺,又远远地将两人分隔。
“怜儿,你……”冥牙苦笑,“皇后娘娘,冥牙请求您不要去染指纳香宫的事情。于公于私,都不要……”
“为什么?!”
似乎是碰触了杜皇后的痛点,杜皇后不置可否地瞪着冥牙怒道:“难道你也被安妃那个贱人迷惑了?竟然为了她来求我?是不是你跟那个贱人也有什么关系?”
“你在说什么!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!”面对杜皇后的不理智,冥牙恨不得把心逃出来给她看。这样真挚的情感,这样不可替代的情感,不容许任何人去践踏!
“只有我?那你为什么不帮我,却要帮那个贱人说话!”杜皇后几乎变得歇斯底里,任由两行清泪弄花了精致的妆容,之前的凤仪威严,国母之风统统不再,仿佛是街上遭人唾弃的市井民妇。
怎么能让她不恨呢!
花样年华便被送进这座冷冰冰的宫殿,茕茕孑立,形影相吊。作为一个有生命的“棋子”,却是一个毫无生气的妻子。在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
位置上,拥有的不过是别人不得已的敬重而已,人生欢乐情爱全无。
曾经,以为冥牙会是她内心深处的最后的心灵依靠,如今,他一句“请求”却是把她抛向了最远的距离,是不是,自己将会真正的孤零一人。
好吧,就算是孤零一人,可只有自己才是齐国至尊无二的皇后,齐王的长子,不应该是自己这个正妻所出的嫡子?可现如今,却是个曾经女扮男装,云英未嫁便珠胎暗结的女人来为齐王生这个长子,作为皇后的颜面何在?没有皇子傍身,如何立足后宫,即便有太后和娘家的支持,即便有监察院的实权在手,却也不如有皇家血脉相伴左右!
杜皇后心思百转,轻轻抹掉面上的泪痕,强做平静道:“本宫乃后宫之首,怎能不顾及皇上这第一脉子嗣?神医请放心,即便本宫再不待见那个人,也会顾及她腹中的那个孩子。只是这孩子能不能顺利的生下来,却是全不在本宫一人身上。神医与其在这里‘请求’本宫,倒不如多守护纳香宫里的那个人,才是正经。”
听着杜皇后言语间处处是误会了自己倾心安羽琪,饶是平日里波澜不惊的冥牙心里也急得冒火。总不能把真相托盘而出吧?
眼睁睁的看着杜皇后远走,冥牙一时恨着自己怎么在这个时候笨嘴拙舌起来。
就在杜皇后要踏上凤辇的时候,小碟远远地跑来,看到杜皇后还未走远,又是重重地一跪,几乎是哭出来的大喊:“皇后娘娘救命! 安妃娘娘被叶嬷嬷推倒了!”
纳香宫里,一众奴才乱作一团。只见安羽琪已经被七手八脚地抬到了**两手护着自己的肚子“哎呦哎呦”的叫个不停。叶嬷嬷此时也慌乱了手脚,扑了厚粉的脸上更显得煞白。杜皇后见了这场面,惧是一惊,忙吩咐道:“还愣着干什么,快去请太医!”
话音刚落,就见冥牙一惊冲到了安羽琪的身边,也不避讳男女之嫌,抓过安羽琪的手,搭了三指在安羽琪的手腕内侧。
冥牙的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表情,倒是杜皇后撇了一眼在瑟瑟发抖的叶嬷嬷,脸上的表情凝重了几分。
“冥牙,怎样?”皇后心中有些乱,一时之间竟直接称呼了冥牙的名字。
“不碍,受了惊吓而已。”冥牙收回了手,缓声回答着。
“本宫是说龙子!”
杜皇后的一声大喝,让冥牙不由得抬眼看了一下她:“龙胎安稳的很。”
听了龙胎无恙,杜皇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安慰的放回了原位。自己本来是想让叶嬷嬷在这里监视安羽琪的,怎么不过前后脚的时候,就出了这档子事情? 这叶嬷嬷也不是省油的灯,可千万不能把过错赖到自己身上才好。
想到这里,杜皇后问道:“本宫不过刚刚离开纳香宫,之前安妃还在小眠,怎么转眼就出了这档子事情?”
“回皇后娘娘的话……”叶嬷嬷哆嗦着膝行到皇后脚下,说道:“安妃娘娘是要扶老奴起身的,只是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倒下了。老奴着实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,只是看着安妃娘娘护着小腹喊疼。”
杜皇后听了,面色更冷,心道叶嬷嬷你也是在这宫里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,怎么就这么不知道避讳?现在让安妃这个小贱人看破了我的筹谋,白白浪费了我的计划!
杜皇后神情无态,连说话都不带着丝毫感情:“立即着人审问纳香宫一众奴才,叶嬷嬷带回清宁宫,本宫要亲自拷问!”
杜皇后想着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,才是正经。正摆了仪驾准备回宫,只听宫门外响起一声唱喏:“皇上驾到!瑞王爷到!”
听了这一声,杜皇后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。
齐王为首,迈着流星大步跨进了内殿,身后紧随着依旧妖娆的瑞王爷。
“臣妾拜见皇上。”
杜皇后见躲无可躲,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。两边众人相互见了礼,齐王见冥牙也在,
不由得放心了几分。
只是**的安羽琪,听见齐王来了,“哎呦哎呦”的呼喊声更大,还硬要起身跟齐王行礼:“臣妾不能下地给皇上见礼,还望皇上原谅臣妾。哎哟……我的肚子……”
齐王听了,不禁皱了皱眉头,把询问的眼神看向冥牙。冥牙却是装作没事人一样的,左右打量起纳香宫的陈设来。
倒是一旁的瑞王爷抿着细薄的嘴唇笑起来:“哎,我说你还真是个蠢货!不晓得你跟这纳香宫是八字不合还是怎么着?怎么哪天不出点儿事情你都难受啊?我看你还是尽早跟我回王府,等你诞下皇子,孩子抱给皇兄抚养,我就立你为正妃,自由又安全,多好!”
瑞王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语出惊人了,只是这次却是当着皇后和一众奴才的面这样的不给齐王面子,这让齐王的面上徒添了几分愠色,只是不好发作,把怒火强忍在一双俊眸里。
内殿里一时陷入了一片寂静,连安羽琪也不再“哎呦”了,仿佛时间凝滞了一般。
半响,齐王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:“给朕把所有的太医都宣到纳香宫!”
外面跪着的奴才像是得了赦令一样落荒而逃,这样的皇家秘闻,自己还是越少知道越好,谁跟自己的脑袋有仇啊!
冥牙像是才反应过来刚才瑞王爷说了些什么话,凑到瑞王爷身边,小声道:“你开玩笑也挑挑时间地点人物好不好?你是王爷杀不得,那个女人可是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处理了的,可不要伤及无辜!”
瑞王爷慢悠悠的斜了冥牙一眼,留下的是一蔑不屑的冷笑。冥牙一愣,暗叹竟是命数如此。
“安妃怎么会被推倒呢?”
冥牙看着屋子里的几个大人物都一个两个的冷着脸,虽然心里已经对这件事情的原委有个几分肯定,却还是装作不知地把这个问题甩了出来。齐王听了,问道:
“冥牙,安妃可安好?”
“母子平安。”
“嗯。”
齐王冷横了皇后一眼,自顾向着外殿走去,于是杜皇后,冥牙都跟了出去,只有瑞王爷故意慢了几步,斜斜的靠在床边的柱子上,带着几分笑意看着还在张着大嘴忘了喊疼的安羽琪。
这女人不是很有脑子的么?怎么自从变回女人进了宫,就变成胸大无脑了?貌似她的胸还没有大到要无脑的程度吧?这样幼稚的事情怎么也能去做?
当安羽琪发现屋子里已经走光了人,只剩下瑞王爷的时候,突然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再喊喊疼才对,不过现在主角走了,喊了也没什么意思。
看着安羽琪的眼珠子来回咕噜转,瑞王倒是饶有兴趣的揣测着她这个小脑子里到底又在盘算着什么。安羽琪看着瑞王爷一脸探寻的模样,想起刚才他说的那些不知混的话,便翻了一双白眼球给他。
“我说,蠢女人,你现在是不疼了么?”瑞王明知故问。
“瑞王爷是万尊之躯,可是且不可再拿着我来开玩笑。虽说早死晚死不过是时间的问题,可我还想流芳百世呢!”安羽琪不屑与瑞王爷打交道,刚刚喊得太卖力气了,觉得有些口渴,想要寻点水来喝。
“哈哈哈哈,流……流芳百世?”
瑞王倒是真的被安羽琪逗乐了。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?
“怎么?很可笑么?齐王安妃诞下皇长子之后不幸香消玉殒,有功于社稷,难道不是一段佳话?”
瑞王爷听了,更是止不住的笑道:“蠢女人,你是倒地的时候把脑子也摔坏了吗?”
“哼!”
安羽琪不再理他,把头扭向了一边,却听到一句温润的话语留在耳边:“蠢货,我刚才的话,你还是仔细考虑考虑吧!”
安羽琪一震,再看瑞王时,他人已经不在内殿。半响,安羽琪才幽幽的说道:“怎么可能呢?我已经是他的妃,也只能是他的妃,虽然,我只是他的妃。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