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浪子小说 悬疑 逃往何方:刑侦大案笔记

阿秋依依

  

  夜深了,常依依闭眼想睡,可怎么也睡不着。

  这几天她有点不安,因为丈夫钟念秋表现出了明显的心神不定。他白天烧菜心不在焉,常常出错;晚上睡觉翻来覆去,总说梦话。这使她又回想起了与他的交往过程,想到了相处期间他的一些异常表现。

  安府县坡南镇是个山区镇,经济比较落后。常依依生长在该镇的溪上村。她个子偏矮偏胖,但是五官好皮肤白,特别是一双眼睛,如两汪池水,又大又亮,看上去挺迷人的。

  四年多前,常依依跟随着村中一小姐妹来到高北市,在一家美容院当服务员,干了一段时间,她觉得很不适应,就自己到街上找工作。正好美容院对面不远处有家便利店招女售货员,她应聘成功,就转到了那里做。店里免费提供午餐,由她负责到隔壁“面面美味”饭店去买。去的次数多了,她与饭店的员工也就都熟悉了。有一个叫钟念秋的服务员,个子高高的,长相有点帅,在店里忙这忙那,一刻不停,很少说话,但是对她很热情。他后来还当了厨师。她与他接触多了,就慢慢地对他产生了好感。

  巧的是,由于城区租房贵,她换租到城郊,没想到正好与他同租在一栋民房里。她心地善良,为人热情,经常帮他洗洗衣服、理理房间。他则经常带点好吃的送给她,并在她生日时给她买来了鲜花和蛋糕。

  二人接触多了,她渐渐爱上了这个老实勤快的人。她主动向他求爱,他求之不得,马上答应。没领结婚证,二人就同居在一起了。

  一起生活后,他对她十分体贴,百般呵护。而她发现他为人处事太老实、太胆小了,有些方面则更是令人感到奇怪,不可思议。

  有一次,他们二人一起散步,有个男人故意撞了她一下,他看见了马上挡在她前面,猛地一把将那个男人推开。但当那男人挥拳打过来时,他却拉着她跑了。他怎么这么胆小怕事呢?

  他在生活上特别节俭,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,平时吃用方面也很节约。他们一起生活后,他把每个月的工资全部都交给她,但是他没有说起自己以前是否有积蓄。他有一个上锁的铁盒子,放在房间隐蔽处,她没有看到他打开过,他也没有告诉她里面放的是什么。她觉得要尊重他,也没有多问。她猜想,应该是钱或是什么贵重物品吧。如果是钱财,他另外有用,告诉她,她肯定会同意的。他为什么要刻意瞒着她呢?

  她没见他回过老家,也没见他家里有人来看过他,连个电话都没有。问他家里人情况,他说父母都早逝了,已经没有什么亲人。那总有一些亲戚吧,再问过年过节为啥都不回老家,他吞吞吐吐地说那是他的伤心地,不想回去。问他什么事这么伤心,他却不说。都在一起生活了,家里有什么事不好讲呢?

  生活了一段时间后,她提出要回去登记结婚。他一个劲儿地劝她,说再干几年,多赚点钱再回去。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,又反复劝他回家,说不到你家,到我家那边登记也行。开始他拖着说过段时间再去,后来有一天晩上却突然答应了。为什么突然答应?回来后为什么又拖着不登记?

  来到她老家后,他急急找了一家医院,把下巴那颗黑痣给祛除了,说是近期痒得难受。他从来没有说过他这颗黑痣会发痒,长着也不难看,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整掉它呢?

  这段时间,他的表现更是反常。前几天看见隔壁一个店员被警察带走后,他感到十分恐惧,当晚好像一夜没睡着,第二天两个眼圈都发黑了。

  今天,对面手机店里和他比较谈得来的一个小伙子,出去几天后又回来上班,到他们小店来吃晚饭,他和他聊了不少话。她在旁边听到,小伙子是犯了盗窃罪,投案自首后被取保候审了。他是否也有案在身呢?

  还有,今天晚上9点多了,有个电话打进来,他没有接听,接着却说自己睡不着,想出去走走。她发现他是带手机出去的,半个多小时才回来。他应该是外出打电话了,他有什么事情要瞒着她到外面说呢?

  她想着想着,一直没睡熟,感到他也是翻来覆去没睡着。应该是下半夜了,迷迷糊糊中,她觉得他好像爬起来下了床。

  外面起风了,风越来越大。下雨了,雨也越来越大。

  风声雨声中,她好像听到了他的哭声。开灯一看,他真的是抱着女儿在哭。哭声不大,眼泪很多,直往下滴。她心里突然明白了,他以前一定是犯过案的。

  她爬起来,从背后抱着他,温柔地说:“阿秋,你到底有什么心事?和我说说吧!”

  他转过身,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没说话。

  “我们夫妻三年多了,我很爱你,也知道你更爱我。夫妻间有什么话不能说呢?”

  他仍然没有说话,只是哭声变大了,眼泪更多了。

  “我知道,你肯定犯过案!”见问话不答,她很生气,松开了抱着他的双手,接着又狠狠地问,“你为什么要瞒我?骗我?”说完,她放声大哭了起来。

  他见状,停住了哭声,一下子跪在她面前,痛苦地说:“依依,我对不起你,我欺骗了你的感情,我杀过人,我该死啊!”

  杀过人!

  她一听,吓得直往后退,痛苦地用双手捂住了脸庞。

  他跪地向她移走过来,说:“依依,我决不会连累你。我现在就去投案自首,你根本不知道我杀过人,我不会牵连到你的。”

  她没有回话,越哭越伤心。

  “依依,是我害了你,我对不起你。女儿是无辜的,她多么天真可爱啊!我求你了!求求你一定好好把她抚养大。”

  她还是没回话,慢慢地停止了哭泣。

  “依依,我走了,我回不来了!我只有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!”他说完,站起来就向门口走去。

  她突然冲过去,紧紧地抱着他:“我不相信!我不相信你杀过人!你必须把真实情况告诉我。”

  他转过身来,没有抱她,只是把脸贴近她的脸,轻声说:“依依,不要讲了吧?讲了对你不好的。”

  “不!你必须讲!”她仰起脸,盈满眼泪的一双大眼睛直盯着他的双眼,坚定地说:“我是你的妻子,我有权利知道,你必须讲!你说了,我们也可以商量商量怎么办为好。”

  他没想到一向温柔和婉的妻子会这么坚决。他不忍心再拒绝。于是,他把自己参与斗殴,惨遭追杀,四处流亡的情况都和她说了,还有家有老母、姐姐等亲人的情况也都说了。

  在他长长的叙述中,她一直默默地、紧紧地抱着他。

  他讲完了,不由得也紧紧地抱住了她。他又哭了,哗哗的眼泪又汹涌流了出来。

  “依依,十年逃亡生活,我太苦了!我受够了!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。你放开我,让我走吧!我去投案自首。”

  这时,她松开了他,但是仍然紧紧地抓着他的双手。

  她显得很镇静,她眨眨眼睛,把泪水忍了回去,说:“你参加斗殴,是他人叫你去的;你用刀捅死了人,也不是故意的。你不是故意杀人,你不要再跑了,我支持你去投案自首,争取从宽处理。”接着,她又十分坚定地说:“我跟你一起去!你进去了,不管多久,我都会等你!”

  “那怎么行!我已经骗了你,害了你,哪能再叫你跟我受罪呢?”他坚决地拒绝。

  她则坚持非跟着去不可。

 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,说:“我十年没见我母亲和姐姐了,我想先悄悄回去看看她们,再去投案自首。”

  “那怎么行!这里离你家这么远,要转好几次车,你这样去风险很大的,万一在路上或在你家里被警察抓住了,不是失去投案自首从宽处理的机会了吗?”她依然很镇静。

  “那怎么办?我现在太想见到她们了!”

  她思索了一下,说:“你先和你姐姐联系一下,让她先告知公安局,由她带你去投案。”

  他犹豫了一会儿,说:“我已经与姐姐联系过了,今天一早我就坐车回去。她在家里等我。”

  原来,他的小铁盒子里放的是他多年辛苦打工、节俭生活积攒下来的六万多元钱。他一直想托人将钱带给母亲,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可靠的人。到坡南镇后,他与她的一个远房表弟相处得很好,情同兄弟。两天前,他托他把这笔钱送到他姐姐处,并反复叮嘱他,钱送到后,讲明让她交给母亲,但不要说是他的钱,更不要说他在坡南镇。他想了结自己孝敬母亲的一点心愿,再考虑是留在这里,还是再逃跑,或者是去投案自首。他不清楚姐姐是怎么知道了他的手机号码,昨晚9点多的那个电话就是姐姐用家里的座机给他打来的。他走到外面与姐姐通了电话,姐姐把近期公安找母亲和她的情况与他说了,明确要求他赶快回来投案,且反复劝说他。他本来也有投案的念头,就答应了姐姐。

  他把这些情况都与她说了,他说自己实在是太对不起她了。他私下存钱,私自托人送钱,她听了后,却没有一点责怪他的念头。

  她沉默了一会儿,问:“你姐姐家里条件好吗?”

  “我姐夫很早就办厂了,应该好的。”

  “你姐姐待你好吗?”

  “待我很好。”

  “你姐姐家里有车吗?”

  “我出逃前,姐夫就有一辆车。”

  “那就辛苦他们一下,让他们先和公安讲好,再开车来接你回去,这样路上就不会出问题了。”

  “这个办法好,我这就联系。”

  他没有想到,他的妻子面临如此大事,会这么冷静,这么有主意。

  此时已是凌晨4点多。风停了,雨也停了。

  他拨通了姐姐家里的电话。

  这个电话,他一直记在心底里。他哪里知道,姐姐始终觉得他迟早会与她联系,因此搬新房了,十年了,她都没有换掉家中的电话号码。

  电话通了后,姐姐好像也没睡着,很快就接了。

  就他所说的,姐姐一口就答应了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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