询问储妙春
储妙春在省城已经玩了一周多了。上午,她坐高铁返回云山。她坐的是一等座。车厢里的显示屏显示高铁运行速度达到了每小时三百多公里,储妙春看见放在小桌板上的一杯水一点也没有晃动,她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在激烈地跳动着,大脑里交集、翻滚着各种悲喜情景。车厢里座椅、行李架、卫生设施等都显得很高档,地面上很干净,良好的环境使乘客们都自觉地保持了良好的秩序,有话也是悄悄地说。舒适的环境并没有使储妙春感到舒心,她的心情很郁闷,甚至感到很痛苦,她慢慢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。
储妙春家的老房子在三岩街上,与向依山家相距不远。她的父亲也在云山机械厂工作,是一名钳工。她与向依山小时候就相互认识,偶尔也在一起玩。她比他大一岁多一点,他们在同一所小学、初中读书。她读高二时,他也考进了同一所高中就读。储妙春发育得早,也发育得很好,她与男同学接触时落落大方,甚至觉得交几个男同学为朋友也挺有意思的。向依山那里好像是情窦未开,与女同学说句话都要脸红。她发现他越长越帅,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被他所吸引。在学校里,在回家、上学的路上,他们碰到时,储妙春都热情主动地与他搭讪。他开始的表现是不冷不热,慢慢地可能是被她的热情所感动,也可能是被她的身材所吸引,也喜欢与她一起走走,一起谈东谈西,后来发展到偷偷相约一起外出游玩。是否有点像姐弟恋了,她也说不清楚。那段时间虽然不能说是她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,但是已经深深地铭刻在她的心中。后来可能是此事被向依山父母发现了,他们对他严加管教,命令他中学期间绝对不许谈恋爱。向依山很快疏远了她,后来就尽量避开她。她很生气,但也没办法,不好就不好算了,可是心里却不时地想起他。
读高三时,储妙春喜欢上了邻班一个颇有几分帅气的男同学。那同学家境很好,对她也很喜欢,二人就谈起了恋爱,经常偷偷约会外出玩耍。中学生谈恋爱大多会耽误功课,后来二人都没有考上大学。高中毕业后,男的跟父亲去经商;储妙春先是在一个小姐妹的服装店里帮工,摸到门路后,自己开了一家服装店。几年后,他们结婚了;再两年后,他们生了一个可爱的胖小子。网购发展起来后,她把实体店与网店有机地结合在一起,生意做得很不错。婚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,他俩很恩爱、很幸福,可以说是物质很富裕,精神很富足。可是好景没长续,两年多前,丈夫认为她与服装店里雇用的一名小伙子关系暧昧,也不管她是否红杏出墙,就坚决与她离了婚,并通过给她一大笔钱,要走了儿子的扶养权。
去年下半年,她在三岩名都买了一套已经装修好的二手房,也即8栋一单元202室。当她搬进去住时,才发现楼下101室住的是向依山。十多年前老房子拆迁时,他们两家一家选择了房屋置换,一家选择了货币补偿,于是一家住城北老区,一家住在城南新区,储妙春结婚后也是住在城南。云山有时很小,云山有时也很大,他们虽然同住一城,但二人分住城北城南后就一直没有碰到过。再次相见,二人都已经是40来岁的人啦。储妙春发现向依山依然很帅,而且中年男人的帅气更具有吸引力。储妙春觉得自己保养得也很好,虽然不能说身材曼妙,但也绝对是凹凸有致。她知道他与自己一样,也离婚了,这是前世有缘,天作之合吧?她再一次主动地接近了他。他也显得很热情,第一次就主动邀请她到他家坐坐。她发现他变得很会说话,说的话都很讨她喜欢。两个离婚的孤男寡女,几次接触后就**燃烧了。到底是人到中年了,储妙春觉得要互相了解一段时间再正式确定关系,向依山也这样说,因而二人的相会都是悄悄地进行。相会是美妙的。每次相聚,向依山都对她甜言蜜语,体贴入微,**澎湃。然而好景不长,几个月后储妙春就发现了向依山的不少问题,而且有一个是大问题,不可饶恕的大问题!她十分痛恨他,并狠狠地与他吵了一架,决然与他断绝了情人关系。两个多月前的一个晚上,她在楼道里与喝得醉醺醺的他相遇,他动手拉她去他的房间,她奋力挣开,还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。
储妙春觉得一个女人单独生活,太寂寞太没意趣。与向依山断情后,她先后又接触过几个男人,但都觉得不理想,没有深交。她向自己的一个小姐妹学习,开始在网上寻找意中人。她先后结交上了几个网友。当她与一个网友会面时,在宾馆的大**,勇猛的男人一个劲儿说爱她、爱她!可当她问他愿不愿意娶她,他却瞪大了眼睛,说我们是网友,相会就图个快乐,你怎么刚相聚就提嫁娶事,太落伍了吧?他的回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,她也瞪大了眼睛,然后流出了热泪。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理睬他。与醉酒的向依山相遇后,她又约会了一个男人,男人说很喜欢她,很爱她,愿意为她去做一切事情,甚至为她去死。当她问他能否帮助她去教训一个人时,男人答应了,可是之后他就从网上消失了,她打他的电话也不通。后来有个男人很勇敢,满口答应了她。她给他一笔钱,那男人坚决不要,只要她与他能够多多相聚。那男人去做了,可是事情并没有达到她预期的目的。她想找他再商量时,与前面那个一样,也是再也找不到他了。
这次去省城,储妙春是去会一个在微信里聊得十分投缘的网友。她先前与那男人见过一次面,那男人长得比较帅并且很壮实,有点像向依山,看上去应该是很有钱。她说要托他办一件事,他不但满口答应,而且说一定会给她办好。那男人比她小了十来岁,他不嫌她年纪大,热情地接待了她,当晚他们就在一家高档宾馆开了房。他们如同新婚夫妻一样,充满**地相处了几天。与男人分别后,她又独自在省城玩了几天。可令她感到奇怪的是,那之后发微信、短信他不回,打电话也不通,难道他去的地方没有网络、没有信号……
下午3点多储妙春回到了云山。她先到了她母亲家。明天是母亲的生日,几年前父亲去世后,她每年都去给母亲过生日。到母亲家不久,她就听到敲门声,开门一看,是一男一女站在门前,男的说他们是公安局刑侦大队的,指着女的说这是我们的杨秋露教导员。
储妙春一听,立刻显得十分惊讶,还表现出几分恐慌。她很不情愿地让二人来到客厅坐下。她母亲倒了几杯茶,就到自己的卧室里去了。
储妙春拿出一包细长支的香烟,抽出一支。
当今女人抽烟不足为怪,杨秋露见储妙春已经连抽了几口烟,就开始发问:“储妙春,我们今天来是想问问你的邻居向依山的有关情况,行吗?”
“向依山是我的邻居,但是他的情况我一点也不知道,没什么好问我的。”
杨秋露见她一口拒绝,就直接点明:“向依山被人杀害了!”
“啊!向依山死了?”储妙春神情似乎是刚刚知道此事,接着又以先怨恨后不满的口气说,“他死了,那是他该死。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,这事根本与我无关,更没有什么好问我的。”
杨秋露发现她拿烟的手在发抖,烟灰也掉了下来,可能是烟蒂烫着了她的手,她脸上一阵痛苦,立即揿灭了烟。她已经连续抽掉两支烟了,此时又从自己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点上,不过没有再吐烟圈。
杨秋露来之前已经仔细阅读了各组的调查笔录,心中有谱,觉得没必要与她兜圈子,听她说真话还是说假话,就用眼睛盯着她的眼睛说:“我们是在侦查办案,依法对你询问。你无论是作为他的邻居,还是作为一个公民,都有义务向我们公安机关如实反映所知道的情况。我们已经做了调查,你与向依山从小就认识,去年下半年以来,你与他有过一段情感纠葛,你必须与我们讲清楚有关情况。”
面对警察直截了当的要求,储妙春一时语塞。
他们已经做了调查?我与向依山的事他们都知道了?102室那个瘦小的男人不是一有机会就盯着我吗?事关凶杀案件,储妙春觉得一味拒绝答话是不行的、不利的。
她思考了一会儿,说:“我与向依山是从小认识,我搬到三岩名都后,是与他接触了一阵子,可是我们在半年多前就已经彻底断绝往来了。今年以来,我母亲身体不大好,我住在她这边比较多,这段时间我又外出旅游,外出前几天,我看到过他,他人还好好的,他为什么被杀,我能知道吗?我怎么能够讲得清楚?”
杨秋露见她已开口答话,就细细发问:“你们应该是很好地相处了一段时间,后来为什么断绝往来呢?”
储妙春眼眶发红,眼泪似乎要滴下来了,她又点了一支烟,伤心地说:“他骗我的情,还骗了我的钱,他和我相处的同时,还在外面乱搞女人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他外面还有女人?”
“他把性病传给了我。”储妙春面露羞色,犹豫了好一会儿,咬咬牙才说。
“你怎么发现的?到哪里就诊过?”
“我感到不舒服后到市一医院看的,医生告诉我是淋病。”
“向依山有没有去治疗?”
“他说自己去治了,而且治好了,请求我原谅他,但是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原谅他!”
“他与什么女人交往,你知道吗?”
“什么女人?得性病了,总是一些妓女吧,具体是谁我不知道。”
“他还有其他女人吗?”
“有,肯定还有,我们这个小区里面有,我住的那个单元里也有。”
“你有什么依据?”
“我与他断绝往来后,听人家说的,实际上,我也感觉到、察觉到,他又与多个女人好过。”
“你自己也察觉到过?那你具体说说。”
储妙春这次没犹豫,接着就答:“两个多月前一天晚上我住在自己家里,12点多了,守店的店员打电话告诉我,店面的玻璃窗被人打碎了,要我赶过去看看。我从楼梯下来时,听到了他家的开门声,接着还隐约地听到他与一个女人悄悄的说话声。”
“这人是谁?”
“我没看到,我不知道。”
“还有吗?”
“亲眼看到过的没有,但我肯定他还有。”
“这个问题请你再仔细回忆。你刚才说向依山骗了你的钱,骗了多少?他还你了吗?”
“骗了多少?他骗了我多次,很多钱,至今还欠我十多万。”储妙春说着猛吸了几口烟,烟雾中,她的眼睛似乎在冒火,脸上滚动着一股怒气。
“你没有及时向他要回来?”
“当然要了,他故意一拖再拖。”
“你有没有叫他人帮你要债?”
“没有,这种债我怎么好意思让他人帮着要。”储妙春回答得很干脆。
“我再问你,你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?”
“我到省城旅游去了。”
“什么时候去的?”
“7号下午去的。”
“怎么去的?”
“搭朋友便车去的?”
“哪个朋友?”
“这涉及我朋友的个人隐私,我不便说。”
“我们是办案需要才问你这个问题,你为什么不说?”
“我们又没犯案,你们如果有什么我们作案的证据,我就说。”
“几点钟到省城?”
“6点左右吧。”
“在省城住什么宾馆?”
“开始几天住在月湖大酒店,后来住在湖光宾馆。”
“就是去旅游?”
“直说了吧,我是去会网友的,我们是事先约好的。”
“网友叫什么名字?”
“什么名字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他的微信名叫‘阿才郎’。”
“你这些天都与网友在一起?”
“没有的,我还自己一人玩了几天,逛了几处服装市场,游了几个风景区。”
“你这几天手机为什么关机?”
“关机?我没有关机。”
“那打你手机为什么打不通?”
“打不通?哦,对啦,我有两部手机,日常与一般朋友、熟人联系比较多的那个手机到省城后没电了,充电器又没带,我就没用它;另一部手机一直开机的,我在回来的路上还和我母亲通了电话。”
“最后我问你,你觉得向依山被杀是什么原因引起的?你考虑一下,可以回答,也可以不回答。”
“什么原因我不知道。我曾经深深地爱过他,哪知他一开始就是在玩弄我、欺骗我,我恨他,我更怪自己有眼无珠,不识好歹。我不会去杀他,我也没有胆量、没有能力去杀他。你们总不会怀疑我吧?总不会冤枉我吧?”
储妙春说完后,突然双手捂脸低声哭了起来。
杨秋露觉得对储妙春晓明利害后,她转变了态度,有问必答,现在没必要与她作过多的深究和对质,下一步先做调查核实,尤其是她去省城的情况,她的话语是真是假,自然能够查明,也应该能够明确她是否有作案嫌疑。她还看到韩帅趁储妙春不注意时,悄然提取了两个烟蒂。灵敏的韩帅在谈话过程中一直一支接一支地陪着储妙春抽烟。
这时储妙春的母亲从卧室中走了出来,问怎么回事。
杨秋露说,阿姨,我们就一起案件的有关情况问问储妙春,她配合得很好,您不必担心。
杨秋露又劝慰了储妙春几句,说为了侦破凶杀案件,与被害人有联系的有关人员,尤其是有过矛盾纠纷的人员,按常规是必须调查的,她的情况他们一定会调查清楚。她请她这段时间不要外出,再想到什么情况,要及时报告;有必要时,他们也还要来找她再问问有关情况。
从储妙春母亲家里出来,坐上汽车,韩帅即给守候在附近的警员打了一个电话:继续严密监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