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浪子小说 仙侠 黄易全集:大唐双龙传(全20册)

第一章 唯一破绽2

  

  徐子陵再次生出危机的感觉,石青璇千真万确是石之轩唯一的破绽,石之轩只偷看她一眼,“旁听”她与徐子陵的一席话,立即由盖代凶人变成不惜为女儿牺牲一切的慈父。可是石之轩同时从痛苦和内疚解脱出来,超越心障,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,所以苦口婆心的向自己提出忠告。石之轩再没有任何破绽。徐子陵暗叹一口气,收拾情怀,留下给侯希白的字笺,飘然去也。

  寇仲和跋锋寒立在山寨外围墙头上,头皮发麻地瞧着唐军的骇人阵容。无论他们的想象力如何丰富,亲眼目睹对方压倒性的优势却是另一回事。虽说是洛阳情况的重现,但洛阳城高墙厚,有足够应付任何攻击的防御力量,而现在他们所立高只两丈,阔只五尺的寨墙,实有不堪一击之虞。外面的三重壕堑,以对方的人多势众,顶多个许时辰便可填平,再不成任何障碍。唐军兵力在五、六万人间,在山寨面对的广阔丘陵地带远近处遍设营地,连营数十里,旌旗似海,营帐如林,军容之盛,直有铺天盖地之势。

  只一天一夜工夫,山寨外方圆十里的树木被砍伐精光,以制造大批各式各样的攻寨工具。建成的云梯、撞车、挡箭运兵车、填壕的虾蟆车、投石机、弩箭机等数以百千计的推到离山寨二千余步远的前线,各种攻坚器械且陆续运来,唐军就在车阵后轮番守卫,不怕少帅军出击。有利必有弊,山寨易于防守,也让敌人轻易封锁和集中力量猛攻。假如后方退路没有被截断,他们至不济也可成功退走,现在却成瓮中之鳖,只有力抗到底。

  跋锋寒苦笑道:“你有把握穿透对方的轒轀吗?”

  轒轀是挡箭运兵车的正确名称。徐子陵当日以之进行洛阳城外的越壕战,以四轮移动,状如可活动的小房屋,人字顶部为巨木所制,蒙上生牛皮,不易燃烧,其下可隐藏兵士七十余人,攻打洛阳时因受墙头巨型投石机所制,故力有未逮,可是以之攻打简陋的山寨却是游刃有余。当撞车在寨墙撼开缺口,轒轀内藏的士兵可蜂拥入寨,少帅军势将完蛋。

  寇仲摇头,表示无能为力,沉声道:“李小子所有部署均是针对我们的刺日与射月设计,只凭橹盾就可抵挡住我们从神弓射出的劲箭。”

  橹盾是最大的盾,以坚厚木材制成,下有尖插,可插入泥土中,加强防御力,把守前线的唐军正把十多块新制成的橹盾柱立前方,人则在盾后对他们耀武扬威,故寇仲有感而发。

  跋锋寒狠狠道:“快想办法,否则李世民一旦发动进击,势将是雷霆万钧,昼夜不息,直至我们彻底崩溃,你再无暇想别的事情。”

  寇仲苦笑道:“我的小脑袋似乎不大听我指挥,为何李小子总像能按着我来揍的样子?”

  跋锋寒道:“因为他确是占尽优势,要什么有什么。现在我们虽是兵矢备,粮草足,城寨却挨不上多久,既不能力敌,唯有斗智。”

  寇仲皱眉道:“现在摆明是打硬仗的格局,赢不了就输。我们是否可以火油弹烧掉李小子的车阵,拖他娘的几天?”

  昨夜南路的战役中,他们只用毒烟箭,尚余三百多枝,五百个火油弹和八百个毒烟地炮则完封未动。不过纵使成功烧掉对方的车阵,对方在几日间可另制一批出来,所以寇仲有最后那句话。

  跋锋寒仰首望天,缓缓道:“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佳办法,能拖多少天就多少天,到那时说不定会有转机,因为初冬第一场大雪即将降下,积雪的地面会对李世民的进击非常不利。”

  寇仲环目扫射车阵形势,微笑道:“李小子早猜到我们有此一招,故派人在阵后严密防守,距离更远至二千余步外,只要我们挥军攻阵,防守的兵员即可对我们迎头痛击。幸好你有张良计,我有过墙梯。就由我两兄弟亲自出击,把火油弹缚在箭上点燃后以神弓射出,来个远距离破敌如何?”

  跋锋寒露出笑意,说道:“好计!原来多活几天竟能令人这么欢欣兴奋。”

  寇仲笑骂道:“你奶奶的熊,我寇仲绝不会输的,单是毒烟箭、火油弹和毒雾地炮足可令我们挨到下大雪的时刻。希望你老哥看天的本领确有作我师傅的资格,我就没有看到快要下雪的把握。”

  麻常此时来到两人旁,说道:“封锁南路出口的唐军证实是由王君廓指挥的部队,屈突通重整阵脚后,与王君廓联手把守南路,兵力达二万之众。”

  寇仲哈哈笑道:“李世民以近十万兵来对付我不足万人的部队,我们足可自豪。陈公在哪里?”

  麻常忧心忡忡的目扫寨外军势鼎盛的敌人,答道:“谋老在设法加强峡南的防御,虽说敌人不敢攻入峡道,我们小心点总是好的。”说罢欲言又止。

  跋锋寒讶道:“到这时刻大家生死与共,还有什么是不能启齿的?”

  麻常道:“我怕敌人用火攻。”

  寇仲和跋锋寒摸不着头脑,破寨容易烧寨难,均不明白麻常为何有此恐惧。

  麻常解释道:“严格来说应是烟攻,这天气一般是吹北风、西北风或东北风,只要敌人在近处燃烧木材,浓烟会随风势送入寨内,充塞峡道,那时我们只有冒险突围,这和送死全无分别。”

  寇仲倒抽一口凉气,说道:“你的担心很有道理。”

  麻常道:“若在燃烧的火堆倾入砒霜一类毒物,杀伤力将更厉害。”

  跋锋寒一震道:“麻将军能想到此法,人才济济的李世民当然不会忽略,确是令人非常头痛的问题。”

  寇仲道:“说不定砒霜正在运来此处的途中,我们必须想办法应付。”

  麻常提议道:“峡道还有办法可想,只要派人封闭峡道,由于烟雾往高处升走,可保峡道无恙。问题是山寨之外毫无阻隔,敌人乘烟雾进攻,我们肯定要吃不消。”

  纵使全军可躲进峡道避烟,但山寨势被夷为平地,那不如趁早逃走。

  寇仲沉吟道:“情况仍未至那么恶劣吧?我们可在烟雾掩来之际在寨外遍置毒烟地炮,乘势反击,说不定可占点便宜。我和老跋都不怕毒烟,问题是峡道外的人如何避烟,这方面陈公必有办法。”

  跋锋寒目光投向寨外连绵数里的车阵防线,恢复冷静,从容道:“若李世民用火攻,先决的条件当是守紧车阵前线,若我们能大破他这道防线,烟攻的杀招便须押后。”

  麻常讶道:“如何破他们的车阵?”

  寇仲解释一番,说道:“事不宜迟,麻将军立即去挑选一批精锐箭手,为我和老跋作掩护,入黑后我们立即行动,烧他娘的一个痛快。江南的火器岂是易与,我就给李小子来个下马威,让他晓得我寇仲不是好惹的。”

  跋锋寒道:“看形势李世民当于明早开始攻寨,所以今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。”

  麻常领命去后,跋锋寒笑道:“人才便是人才,麻常不但有胆有色,且思虑缜密,可委重任。”

  寇仲欣然道:“他能为我所用,是我的福气。”

  两人仔细商量今晚行事的细节时,陈老谋匆匆赶至,神情兴奋地说道:“区区小事,包在老夫身上。”

  两人大喜,连忙问计。陈老谋露出尊敬神色,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:“这是鲁大师战争卷第五章防毒烟术中提及的方法,就是以布造成圆筒,内以木架撑开,段段接合,一端通往毒烟不及地方,另一端通往密封的房子,此房子不是完全密封,而是有出气口,一边以鼓风机把清新空气贯进长筒,输入新鲜空气,另一端亦以鼓风机把毒气排出,兼可防止毒气入屋。排气屋有现成的可用,就是我们的主楼,略加改装便成,圆筒制作简易,加上我们人手充足,明早可以交货。”

  寇仲喜道:“请陈公立即去办妥此事。”陈老谋昂然去了。

  寇仲一把搂着跋锋寒肩头,说道:“能多活一天便一天,唉!为何仍不见子陵踪影,有他在,我更有把握打这场仗。”

  徐子陵戴上弓辰春的面具,在黄昏时分进入襄阳城,城防非常紧张,只在早午晚各开放半个时辰,没有通行证者一律被拒入城,幸好徐子陵冒充马球高手匡文通的伪证犹在,顺利过关。城内城外,均弥漫战争的紧张气氛,十多营唐军驻扎城外,入城门后,宣布子时起戒严的告示张贴在当眼处,主要街道设有关卡,抽查来往行人。唐兵见徐子陵没有武器随身,打扮得像文质彬彬的世家子弟,没有刁难他。

  徐子陵并非要找寻刺激,特地到这唐室的军事重镇来冒险,实情是要打探寇仲的消息,因没有比这四通八达的大城市更为适合的地方。他先找客栈落脚,梳洗后到街上为自己买两套较惯穿的粗布麻衣,包括能御寒的背心棉袄,这才挑最具规模的酒家晚膳。二十多张桌子只有七、八台坐有客人,冷冷清清的,幸而其中五台的食客谈的都是与战役有关的话题,不离窦建德兵败身亡,洛阳失陷和唐军与少帅军的冲突,可惜各人的消息均是道听途说而来,夸张失实。到徐子陵撑满肚皮准备离开,仍听不到较有根据的讯息。

  此时饭馆大门处突传来喝骂声,徐子陵目光投去,两名伙计正把一个蓬头垢面,衣衫破烂像乞儿般的高瘦男子粗暴地推出门外,其中一名伙计粗话连珠爆发,怒喝道:“我操你十八代祖宗,上回的酒钱尚未清还,如今又来捣乱,打得你不够吗?”

  另一台客人笑道:“这疯子真不简单,无论打得他多么厉害,过两天又像个没事人的。”

  徐子陵却是全身剧震,霍地立起,喝道:“让他进来,他是我的朋友。”

  全场愕然。两名伙计同时回过头来,上下审视徐子陵,显然心中不忿,要称称他的斤两。

  “啪!”徐子陵随手取出一两金子,放在台面,沉声道:“我‘太行双杰’匡文通可不是好惹的,莫要敬酒不喝喝罚酒,你若不识我,可到长安打听一下。哼!这锭金子就当是为我的朋友清偿酒债和这餐的酒饭钱。”

  两名伙计登时软化,往两边让开,高瘦男子脚步不稳的跌撞入门,似是丝毫不知徐子陵为他解围,在入门第一张台坐下,拍台哑声道:“拿酒来!”

  徐子陵瞧得心酸,不理两名伙计争着拿金锭,先喝道:“给我拿最上等的酒送去。”然后到高瘦男子旁坐下,低声道:“阴兄!是我!是徐子陵!”

  像乞儿般落魄潦倒的男子竟是在龙泉别后不知所踪的阴显鹤,哪还有半点“蝶公子”原来的风范,不但失掉佩剑,头脸青肿处处,显是给人狠揍多顿。阴显鹤闻言一震,恢复少许神志朝他瞧来,眼神散而不聚,一片茫然。徐子陵探手过去,抓着他沾满泥污的手,输入真气,发觉他经脉杂气乱窜,分明是走火入魔的情况。

  徐子陵明白过来,阴显鹤是因妹子阴小纪大有可能沦为娼妓,无法接受残酷的事实,加上过度酗酒,终于出岔子。此时伙计恭恭敬敬的搬来大罈的汾酒,又为两人摆置饮酒器皿,大爷前大爷后的叫个不停,然后识趣退开。

  阴显鹤要去拿酒,徐子陵低声喝道:“小纪成功逃出魔掌了!”

  阴显鹤剧震,双目神采稍复,盯着徐子陵。徐子陵把握时机,加紧用功,助他将在经脉内乱窜的真气重拾正轨。

  阴显鹤颤声道:“小纪?”

  徐子陵暗叫侥幸,心病还须心药医。若非他从韩泽南夫妇那里得到有关阴小纪的确切消息,此刻便不能双管齐下,令阴显鹤神识恢复过来。道:“阴兄!小弟是徐子陵,这副面目是假的。”

  阴显鹤眼神不住凝聚,皱起眉头喃喃道:“徐子陵……徐子陵……”忽张目四顾,骇然道: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

  徐子陵放开他的手,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道:“阴兄复原了!万事可放心。”

  寇仲等人在山寨内枕戈蓄势。经与跋野刚、邴元真、麻常、王玄恕等仔细研究,一致决定大举出击,以挫李世民的锐气。

  手下正为寇仲穿上宣永请专人为他打制的战甲,小鹤儿的声音在他旁响起道:“大哥定是仙界来的天将。”

  寇仲此时才有空想到她,且是由她提醒,暗责自己满脑子杀人放火,粗心大意,又想起若山寨被破,小鹤儿命运堪虞,笑道:“小妹子到我面前给我看看。”四周手下大感愕然,始晓得小鹤儿是女扮男装。

  小鹤儿粉脸通红来到他身前,又喜又嗔道:“大哥揭穿人的秘密。”

  寇仲歉然道:“是大哥疏忽,不过丑媳妇终须见公婆,何况妹子长得这么标致?小妹子有没有兴趣留在我少帅军玩儿?”

  小鹤儿忘记羞窘,雀跃道:“我可以替你作什么事?”

  寇仲召人捧来无名,说道:“这是我们少帅军在天上的眼睛,它的安危关乎全军的存亡,以后交由妹子照顾它。”

  小鹤儿不但丝毫不惧无名凶猛的形相,见寇仲爱怜地轻抚它背上闪亮的棕灰色羽毛,低声道:“我可以摸它吗?”

  寇仲长身而起,与她走到一旁,传她驯鹰饲鹰之法。小鹤儿冰雪聪明,迅快领会,且是爱不释手。寇仲见无名对她没有反感,把无名交给她,回去与跋锋寒等会合,准备出发。

  王玄恕牵着两匹马来到两人旁,低声道:“玄恕会守稳山寨,祝少帅旗开得胜。”

  寇仲道:“记紧照顾我们的小妹子。”王玄恕不知如何俊脸微红,点头答应。

  寇仲和跋锋寒踏蹬上马,并骑往寨门驰去。三支各二千人的部队,分由邴元真、麻常和跋野刚率领,正在寨门后空地严阵以待。天色渐暗,山寨内改以火把照明,红红燃烧的火燄,在寒风下闪烁窜动,更添战争杀伐的气氛。其中两军由矛盾兵、箭手和骑兵组成,前者千人,后两者各五百,仍以防御为主。

  寇仲一声令下,战鼓齐鸣,寨门张开,寇仲高呼道:“儿郎们!今晚我们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,让他们晓得我少帅军的厉害。”

  三军和营寨的守军同声呐喊,士气昂扬。寇仲哈哈一笑,与跋锋寒领先驰出寨门。敌阵方面号角声起,蹄声轰鸣,显是李世民作出反应,调动军队,从事部署。

  在客栈的房间,恢复神志的阴显鹤困扰地说道:“我最后记得的事,是坐船往长安去,怎知竟会糊涂的逛到这里来,唉!”

  徐子陵安慰道:“一切已成过去,阴兄不用放在心上,阴兄先洗澡,换过衣服,我们再好好说话。”

  阴显鹤在椅内发呆片晌,摇头道:“不!我们立即到巴东去,我要亲自问清楚小纪的事,看会不会弄错。”

  徐子陵明白他的心情,说道:“城门现已关闭,明早城开我们立即赶往巴东。”

  阴显鹤道:“城门关上我们可以攀墙走,谁敢阻止我就杀谁。”

  徐子陵拿他没法,暗忖要去与寇仲会合一事宣告泡汤,苦笑道:“阴兄洗澡换衣后,我们立即上路,这样行吗?”

  阵而后战。麻常的中军、邴元真的左翼军和跋野刚的右翼军,通过临时的壕桥,在壕堑外结阵。十二座壕桥是陈老谋以半天时间赶工完成,以木板制成长而宽的桥面,下装车轮,推入壕中,以下方巨型的车轮为支持,承受桥面压力,令己军可迅速越壕。随援军前来的一千辎重兵成为陈老谋工事兵的生力军,人手足够下,陈老谋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。布好阵势后,左右翼军往前推进,至敌人车阵前线千步外停止,结成偃月阵,最前方的矛盾手往左右弯入,千人分作三排,形成足可抵抗敌骑冲击的防御,五百箭手位于其后,在保护下作远距离拒敌,后方的骑兵负责应付侧攻的敌骑,阵势以防守为主。麻常所率三千人,全是轻骑兵。跋锋寒和寇仲甩蹬下马,另有一组五十人的精锐飞云卫,负责供应火弹和燃点药引。

  李世民方面不敢怠慢,三队各五千人的步兵箭手,在车阵前布防,分由罗士信、史万宝和刘德威三人领军,只要推前二百步,双方可以箭矢互射。唐军对寇仲和跋锋寒显然顾忌甚深,被其刺日射月的长距威胁所慑,前两排用的都是拄地的巨型木橹盾。李世民与诸将在车阵后布下五组轻骑兵,每组三千人,随时可从车阵缺口冲出,投入战场。若寇仲一方没有非常手段,与军力占尽优势的唐军交锋,对方又有源源不绝的后援部队,必败无疑。

  把守山寨的王玄恕一声令下,一队五百人的箭手冲出山寨,驻守三道外壕桥。此时号角声起,唐军车阵外三支五千人的盾矛兵和箭手,在战鼓声中,步伐一致的向少帅军作缓慢而稳定的推进,威势慑人至极。寇仲和跋锋寒待敌人推进近至理想位置,同时祭出刺日射月两神弓,左右忙把燃着的火弹挂到两人箭上,勾子当然由陈老谋督制。“嗖!嗖!”两箭离弓射上高空,火弹火花四溅,划过空中蔚为奇观,却非投向逐渐逼近的敌人,而是射进车阵中。

  “砰!砰!”烧爆竹般的两声鸣响,跋锋寒的火弹在车阵上方爆开,一团团的烈燄雨瀑般往车阵和守阵的唐兵洒下去,覆盖的范围达方圆两、三丈。寇仲的火球则落到一台投石机才爆炸,登时把投石机和附近两辆撞车卷入烈燄中。被烈燄波及烧灼的唐兵嚎叫滚地,另两个火球又从寇仲和跋锋寒的神弓射出,找寻车阵新的目标。车阵内外的敌人怎想得到有此能于千步外袭敌的厉害火器,登时阵脚大乱,仍在推进的三支唐军更是进退两难。寇仲的火弹改向推进的敌人投去,跋锋寒则专责对付车阵,一时烈燄处处,火头四起。邴元真和跋野刚见机不可失,连忙挥军进击,麻常的军队亦朝前推进,在寇仲后方列阵以待。

  火弹不住划破黑夜,连珠不绝的投向目标。车阵已有多截在熊熊燃烧,隐有波及全阵之势。李世民当机立断,命人把未被波及的车队移后,又令三支步军撤回阵内,改由机动性强的左右两队三千人组成的骑兵队出击,自己则留后稳住阵脚。邴元真和跋野刚不敢追击,后撤到寇仲和跋锋寒左右两旁,结阵迎敌。“砰!砰!”两个火弹在右方冲来的敌骑前阵爆开,火球雨点般洒下,最前方的十多个骑兵立成火人火马,东倒西歪,仆在地上,后方骑兵收势不住,撞入烈燄中,一时人嚎马嘶,惨况令人不忍卒睹。邴元真和跋野刚先后大喝道:“放箭!”箭矢一排排从矛盾手后射出,无情地攻击敌骑。寇仲和跋锋寒收起宝弓,飞身上马,领着麻常的三千精骑,杀将过去。

  天明时分,徐子陵和阴显鹤抵达巴东城外,均是睏乏不堪。城门尚未开启,聚满等待入城的商旅和赶趁墟集的农民。即使以阴显鹤的心切入城,仍感到应多付点耐性待城门开启,而非立即攀墙入城。徐子陵怕有人认出他,招致不必要的麻烦,戴上弓辰春的面具,与阴显鹤在官道旁等候。

  蹄声骤起,一群劲装武士沿官道驰来,一派横行霸道的作风,大声叱喝行人让道,有人动作稍慢,带头的骑士立即把马鞭挥扬头顶,发出呼啸破风声,充满威吓的意味。本是挤在城门前轮候入城的人群忙惊避一旁,形势颇为混乱。徐子陵看到马儿,首先被勾起惨死战场的爱马万里斑的思忆,悲从中来,黯然神伤。接着目光上移,不由心中一震,忙别转虎躯,不让对方看到他弓辰春的面容。

  那十多名武士尚未抵达城门,守在城楼的将官早下令开城,放下吊桥,任这队骑兵长驱直进,又把误以为可随之入城的人赶出来,再拉起吊桥,惹得一阵鼓譟不满的怨声。

  阴显鹤讶道:“子陵是否认识这批人?”

  徐子陵道:“我认识领头的两个人,是李建成的心腹爪牙尔文焕和乔公山。只不知他们为何会到这里来?”

  他虽说出疑问,心中隐隐想到应与梁舜明从海沙帮接收的另一批火器有关联。但因知阴显鹤此刻心神全放在乃妹身上,所以把心事暗藏。巴东城是杜伏威的地盘,这个老爹虽向唐室称臣,却绝不会与他鄙视的李建成勾结,故而大有可能是巴东城的守将与李建成暗中有来往,遂提供某种方便给尔文焕和乔公山。只要查出巴东城由杜伏威哪一员将领主持把守,可警告老爹,让他心中有数。

  蹄声再起,一辆马车沿官道缓缓开至。徐子陵心想怎么这么巧的,驾车者赫然是侯希白和久违的雷九指。徐子陵拉着明显鹤,迎上马车,侯希白和雷九指骤见徐子陵出现眼前,差点要揉眼睛。不敢相信。

  马车往一旁停下,两人跳下马车,满脸疑问。待徐子陵介绍两人认识阴显鹤后,侯希白再忍不住,问道:“子陵竟复原了!真叫人难以相信,青璇终于来了吗?”

  徐子陵道:“不但功力尽复,且大有突破,至于箇中情况,则是一言难尽,可否容后细告?眼前头等大事,是先弄清楚韩夫人所说的阴小妹,是否确是阴兄的亲妹子。”

  又向阴显鹤道:“这立雷大哥就是小弟曾向阴兄提及熟悉香家的人,有他出手帮忙,没可能的事也会变成可能。”

  雷九指怎想得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徐子陵甫见面即给他大顶高帽子,高兴得合不拢嘴的笑道:“阴兄放心,无论南帮北会,各地大小帮派较有头面的人多少和我有点交情,办起事来很方便。巴东帮的龙头便曾和我喝过酒赌过几手。大家兄弟,阴兄的事就是我们的事。”

  阴显鹤似乎对这类江湖豪语不感兴趣,紧皱的眉头仍深锁不放,木然道:“城门开了!”

  “轧轧”声中,吊门再次放下来。不知如何,徐子陵心中忽然涌起危机将临的预感。

  寇仲和跋锋寒是最后两个退返山寨的人,所有壕桥全陷于烈燄中,李世民亦鸣金收兵,接近外堑的部分战场仍隐见紫色的毒烟雾,随风迅速消散,死伤者被带回双方阵内。两方互有损失,唐军死伤者数目近千,是少帅军十倍之上,算是寇仲狠胜一场,先拔头筹。

  当两队唐军骑兵冲击两翼,掩护三队已形溃乱的步军后撤时,寇仲方面邴元真和跋野刚的矛盾手和箭手组成的兵阵早守稳阵脚,不让敌人攻向壕堑的一方,而由寇仲与跋锋寒、麻常率领的三千精骑闪电出击,冲散和切断敌人,且不断来回冲杀,掩击的唐军立告不支,李世民见势不妙,亲率玄甲精兵和另两个轻骑部队合共九千人,冲出被焚毁大半的车阵,排山倒海般杀过来,同时下令在战场上被杀得叫苦连天的骑兵撤退。寇仲深悉玄甲精兵的实力,若与之正面交锋,必是苦战之局,待等到罗士信等的过万步军重整阵脚,投入战场,己军必败无疑。幸好他早有计划,立即全军移后,把毒烟地炮放满地上,然后在地炮阵后严阵以待。李世民哪想得到他有此一招,三支骑兵旋风般冲入地炮阵,立时“砰砰”之声大作,毒烟四起,把唐军前锋骑士陷在紫色毒雾里,战马首先抵受不住,发疯地跳蹄乱闯,骑士纷被抛下马背,人马均吃尽毒烟的苦头。少帅军以千计的劲箭一排排的分从两翼射出,对再无还手之力的敌人无情杀戮,情况惨不忍睹。李世民无奈下敲响后撤的锣声,本是以旋风般气势如虹的杀来,落得黯然收兵的结果。

  寇仲见好就收,有秩序的返归山寨。寇仲和跋锋寒并骑进入寨门,从战场凯旋回来的和留守的战士欢声雷动,齐呼少帅万岁,为赢得漂亮的一仗喝彩呐喊,士气腾升至沸点。

  小鹤儿不知从何处扑出,欢迎两人,兴奋得粉脸通红,高嚷道:“大哥真威风,外面那些坏人都不是大哥对手。”寇仲和跋锋寒甩蹬下马,相视而笑。

  寇仲向小鹤儿微笑道:“他们不是坏人,却是我的死敌。”

  陈老谋、王玄恕、白文原上来祝贺。邴元真和跋野刚立下大功,更是神情兴奋。这场胜利得来不易,虽未能对唐军造成根本的伤害,却严重打击对方士气,阻延唐军发动攻寨的时间,至关重要。

  寇仲伸个懒腰,说道:“我们先要好好睡一觉,这里交给白将军负守卫全责,玄恕可带小鹤儿去玩耍。”王玄恕俊脸立即刷红,一时讷讷无言。

  小鹤儿兴奋地说道:“有什么地方好玩的?”

  王玄恕以蚊蚋般的声音道:“少帅有令,我带你去看山峡内的小瀑布。”

  众人终于察觉到王玄恕和小鹤儿间的微妙情况,不禁互视而笑。

  寇仲开怀笑道:“玄恕放心领我小妹子四处观光,如此长达两里的峡道天下罕见,必是奇景处处,想不到在战场上不但有瓦遮头,更有景可游可赏,上天真的待我们不薄。”

  跋锋寒首度上下打量小鹤儿,微笑道:“小鹤儿的长发乌黑闪亮,何不到清泉处畅快梳洗,必是趟动人的享受,也可让玄恕看看你长发垂肩的俏女儿家模样。”

  小鹤儿终领悟众人在打趣她和王玄恕,嗔瞪跋锋寒一眼,又不自禁的扯上王玄恕战袍衣袖,低声道:“我们去玩吧,不要再理会他们。”

  陈老谋怪笑道:“主楼内有干毛巾,玄恕不要忘记携带。”

  王玄恕逃命似的和小鹤儿一溜烟跑掉。

  寇仲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,摇头叹道:“战场上是可以发生任何意想不到之事的!我们的火器剩下多少?”

  陈老谋如数家珍地答道:“刚才没再用过毒烟箭,三百枝原封不动,火油弹剩下三百二十个,地炮损耗较多,目前数量不到三百。”

  跋锋寒道:“这该足够我们抵挡下一回李世民全军出动的猛攻。”

  陈老谋道:“或许李世民之前想不到烟攻之术,现在也会被我们的火器提醒。且建造另一批攻城器械需时,更怕我们的毒烟火弹,所以最便宜的方法莫如烟攻。幸好我们有防范之法,假若运用得宜,说不定可带来另一场更大的胜利。”

  跋野刚沉声道:“我们不可放过任何制胜的机会,因为我们资源有限,损失无法补充,敌人却有用不尽的资源人力,我军一旦士气低落,情况将不堪设想。”

  寇仲仰首望天,说道:“希望大雪会在几日内从天而降,否则若是下雨而非下雪,我们的处境将非常不妙,老跋你有把握吗?倘真个下雨,我们什么火油弹也难起作用。”

  跋锋寒苦笑道:“我又不是神仙,怎知下哪样东西?”

  寇仲笑道:“那即是要看老天爷的意旨了,所以不用费神去想,只须作好一切准备。我要为阵亡的兄弟举行一个简单而隆重的祭礼,此事由文原去办,我还要亲自问候受伤的兄弟。昨晚是漫长的一夜,感觉上却似眨眨眼就过去了,真矛盾。”

  一队三十人的巴东守军从城门驰出来,粗暴地驱赶抢着入城的人,然后列队两旁,似在为将要出城者开路。尔文焕、乔公山原班人马策骑出城,中间多出一辆帘幕低垂,透着神秘意味的马车。

  徐子陵一把扯下面具,沉声道:“韩兄夫妇大有可能在马车内,我们在中途劫车救人。”

  尔文焕等昂然在四人身旁增速驰过,扬起漫空泥尘。

  阴显鹤道:“我们追!”

  徐子陵知他心焦至失去一向的耐性,拉着他道:“待他们走远些,我和阴兄希白追上立即动手,雷九哥驾车跟来。”

  雷九指认得是尔文焕和乔公山,冷然道:“下手不要留情,最好顺手宰掉李建成这两头走狗,真想不到李建成竟公然为香家办事。”

  徐子陵道:“李建成不但与香家勾结,还搭上赵德言。我们走!”

  寇仲步入帅房,缓缓关上房门,到床沿捧头坐倒。他坐的是山寨内唯一的床,是陈老谋特地为他制造的。

  躺在**另一边的跋锋寒勉力坐起来,说道:“想什么?”

  寇仲回头瞥一眼,苦笑道:“你好像没有脱鞋子。”

 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:“你还有心情计较脱鞋子或不脱鞋子?这是目前最该采用的办法,待我们从厚载门再入洛阳时,才考虑脱鞋的问题吧!”

  寇仲呻吟道:“你认为我们会有那么一天吗?”

  跋锋寒沉吟道:“若是下雨而非下雪,李世民冒雨进攻,我们的毒烟火弹将无所施其技,那重返洛阳的事可能永不会发生!”

  寇仲叹道:“天上积的究竟是熊,什么云?”

  跋锋寒苦笑道:“是既可能下雨也可能是降雪熊,乌云,天气说冷不冷,似仍未至于下雪,我们要作好准备。”

  寇仲淡淡地说道:“是否该每位兄弟供应一个雨笠呢?”

  跋锋寒捧腹苦笑道:“你这小子!真有你的。”

  寇仲连靴往**躺下,双目却是神光闪闪,缓缓道:“纵使下雪又如何?火器不足半天便会用光,始终要靠真刀真枪和李小子对着来干。火器只能在某种特定的形势下取巧占点便宜,我们终究要靠实力。他娘的!只好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接着土来木克、木来火烧,他娘的!咦!我们似乎漏一招。”

  跋锋寒讶道:“不是所有应做的事我们全做足吗?”

  寇仲道:“这招叫檑木阵,我们有大批砍下来的木干,只要搬上城头往下丢,滚落斜坡,你说威力是否够厉害呢?”

  跋锋寒精神大振道:“这确是奇招,如此简单为何没有人想过?”

  寇仲道:“因为我们以为自己在守洛阳城,洛阳城外没有斜坡,木材在四面被围的情况下又比黄金珍贵。但在此时此地这檑木阵法却不怕雨淋,方便有效,只要在寨外斜坡推下几百根木头,李小子即使能成功越壕,也过不了檑木阵,木头晒干后又可烧他娘一个痛快。这叫天无绝人之路,只在你是否肯动脑筋。”

  敲门声响,有手下在门外高声道:“禀告少帅!白将军着小人来报,唐军开始在寨外堆积木柴枯枝。”

  寇仲哈哈笑道:“通知白将军,唐军点火时才来唤醒我吧!”又向跋锋寒叹道:“杨公曾说过,在战场上不能安眠的人均非称职的主帅。唉!杨公若仍在我身旁,那有多好呢?”

  徐子陵、阴显鹤和侯希白放开脚步,不理途人惊异的目光,朝目标追去,从巴东到淮水的主码头只有里许远,若被尔文焕等先一步登船,又或与另一批敌方的人马会合,他们便要大费周章。倘若能在中途截着马车骑队,则肯定可硬吃对方。

  前方尘土飞扬,蹄音啲哒。徐子陵心中刚想到加速,人已超前而出,意到气到,行云流水的迅速缩短与护后两骑的距离,最精采处是衣袍贴体不扬,把破风声减至最低。侯希白和阴显鹤一前一后提速追至,前者落后过丈,而阴显鹤在徐子陵发动攻击时,仍在两丈开外。两敌背心分别被徐子陵凌空踢中,若非他宅心仁厚,保证可把两敌立毙脚下,这刻只是经脉被封,倒身下马。众敌骇然回头张望,徐子陵脚点其中一匹战马马背,腾空而起,往马车厢顶投去。

  尔文焕大喝道:“何方小贼?竟敢劫老子的车,杀无赦!”

  敌方骑士纷纷拔出兵器,冲前反击,在马车两旁的骑士同时跃上车顶,夹攻徐子陵,显露不凡的身手。他们任何一人行走于江湖上,都称得是一流的好手,可是比之名震天下的徐子陵却是差得远,一个照面便给击落地上,不但没机会踏足车顶,还不晓得对方以什么手法击败自己,且着地后再爬不起来。尔文焕和乔公山此时才发觉除车顶的敌人外,尚有两人衔尾杀至,他们均未见过徐子陵的真面目,认不出是他。但侯希白在长安则是无人不识,尔乔两人曾多次与他碰头,见来敌之一是他,立即色变,晓得不妙。

  侯希白潇洒如散步的直追上来,美人折扇“嗖”地张开,摆出搧凉的悠闲动作,笑道:“尔大人乔大人你们好,也只有你们这两个目中无人的敢叫徐子陵作小贼,佩服佩服!”

  “当!”美人折扇挡着一名骑士回手斩来的一剑,施展绞劲,敌人立即长剑脱手,远远掉进路旁密林内去。惨呼声起,另一名骑士被阴显鹤以精妙绝伦的手法硬夺佩剑,更被扯断肩臼骨。此时徐子陵跃坐于御者旁边的空位,那御者尚未有机会出手,被他一肘撞得横跌离座,滚倒地上。徐子陵勒马收缰,逐渐拉停马车。

  尔文焕和乔公山听得徐子陵之名,脸上血色尽褪,前者大喝道:“闪人!”竟不理伙伴,快马加鞭的朝淮水方向逃去,尚未被击倒的七、八名大汉见头子如此窝囊,哪敢逞强,转眼逃个一干二净。

  马车冲前七、八丈后缓缓停下。侯希白抢到车门前,一把拉开,双目露出不能相信的神色,吃惊道:“竟是云帮主!”

  寇仲和跋锋寒卓立墙头,壕堑外的平原上三座堆得小山般高的木柴枯枝熊熊燃烧,送出滚滚浓烟,随风送来,把山寨陷进令人呛塞窒息的烟雾中。少帅军全避进峡道和主楼内。唐军在火堆后布成阵势,等待攻击的最佳时机。两人却是神态从容,丝毫不在意扑面而来的火屑浓烟。

  跋锋寒微笑道:“少帅的刀法大有进步,已达刀意合一的至境。”

  寇仲伸个懒腰,望向烟雾中疑幻似真的跋锋寒道:“你才真的厉害,在战场上你生我死时,仍有余暇留心我的刀法。不过我的井中月早超越刀意合一,而是臻至刀即意,意即刀的境界。到最近我才明白宋缺说的‘舍刀之外,再无他物’的含意。”

  跋锋寒雄躯一震,低声念念两遍后,迎上寇仲目光,说道:“究竟有什么特别意思?”

  寇仲露出笑意,说道:“就是真的‘舍刀之外,再无他物’,连我自己也不存在,只有刀,刀就是一切。当时宋缺还说你明白时就是明白,不明白就是不明白。可笑我那时还以为明白,到今天才知自己那时明白个熊根本是不明白。”

  跋锋寒露出深思的神色,摇头道:“你有没有夸大?这是不可能的,你若思索,自会感到‘我’的存在。”

  寇仲正容道:“真的没有半点夸大,刀就是我,我就是刀,刀代替我去感应、去思索,随机而行,因势变化,箇中微妙处,怎都说不出来。”

  跋锋寒点头道:“你这境界的体验,对我有很大的启发,刀即意,意即刀。”

  一阵长风吹来,浓烟卷舞,对面不见人影,待烟雾稍散,跋锋寒再现眼前,寇仲欣然道:“趁尚有点时间,你可否续说故事的第二回?”

  跋锋寒不解道:“什么故事的第二回?”

  寇仲若无其事道:“当然是芭黛儿和你老哥缠绵悱恻的动人故事。”

  跋锋寒没好气道:“去你的!老子早破例向你说出童年痛心的往事,可是你竟不满足?对不起!这方面兄弟可没得通融。”

  寇仲笑道:“我是关心你哩!好心遇雷劈。”

  跋锋寒哑然失笑道:“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不愿说出来的秘密,更何况我描述得如何详细,也只是真实过程中被我主观扭曲挑选的部分。试试告诉我你和宋玉致或尚秀芳间的事,其中定有你不愿吐露的一面。”

  寇仲为之哑口无言,与两女间的事,的确有很多不愿想起,不想提及。

  跋锋寒苦笑道:“明白吗?”

  寇仲以苦笑回报,颓然道:“明白啦!”

  “咚!咚!咚!”战鼓声起,浓烟后传来人声和车轮声,唐军趁山寨仍是烟锁雾困的时刻,进行填壕的工作。

  寇仲取出刺日弓,沉声道:“看看我箭即意、意即箭的功夫,请老跋为我挂上和燃点火油弹如何?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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