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盎然也有一些那个时代的记忆，但她的记忆来自身为空军的祖父和父亲，心中只有忠诚于人类，服务于人类，无条件地服从命令，视角有一定的局限性。

　　“那时候愿意成为先驱者的人，都是实在活不下去的，身边大多数也没有亲戚朋友，孑然一身了无牵挂。但凡有些放不下的东西，也不会自愿做这种事。”

　　老者说完，又喝了一口水，似感叹地说道：“什么将思维抽出肉体，变成什么粒子，当时的人们哪儿能接受得了？没了肉体人还能活吗？变成粒子人还算是人吗？”

　　老者房间的窗户正朝西边，姜盎然将目光投向窗外，那悬浮在半空中的粒子云，几十亿移民，让她此时心情有些复杂。

　　她的心中忽然冒出个念头，如果不是遗传了祖辈的时代记忆，在地球上出生的她，有血有肉的她，真的会将那些粒子移民当做人吗？

　　“那么先驱者就是一群流离失所，生存不下去的人？”姜盎然问道。

　　老者摇摇头：“移民联盟不同意这样做。说是什么种族，什么年龄、什么阶级的人都要有，而且得比例一致。”

　　姜盎然接口道：“样本的多样性。”

　　“对，好像当时是有这么个词儿！”老者道：“所以，就采取抽签的办法，说是这样最公平，也最科学。”

　　姜盎然点点头：“概率上是这样的。”

　　老者又长长地叹了口气：“那个时候多少家庭因为抽签妻离子散，没有几个人愿意被抽中，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，我记得还爆发过游行，那时候抓进监狱很多人。但反对的人毕竟是少数，很快就被镇压了。”

　　姜盎然脑中想象出那些景象，觉得一口气压在胸口：“十年时间与家人分离，而且不知此去是生是死，是很难承受，人们抗拒也是正常的。”

　　“不过，现在看来移民计划是正确的，成功的。”老者两手撑着膝盖，缓缓站了起来，望向窗外道：“这蓝天白云山青水澈，这安宁富足的生活，都是拜移民计划所赐！我小时候好像也见到过这样的又蓝又透的天空，几十年了，好像在梦里一样！”老者眼中泛起泪光。

　　姜盎然也站起身：“您休息吧，我以后再来看您！”

　　她转身走到门口，忽然又停住脚步，回过身问道：“老先生，在您入狱之前，有人写小说吗？”

　　老者转过脸来：“有啊！有很多，我最爱看小说了，活不下去的时候，就去借几本小说看，让自己暂时逃离痛苦的现实。”

　　姜盎然默然几秒钟，微微欠身向老者道别，然后转身离开了救助会。

　　第二天，她照旧执行喷洒营养液任务。

　　她打开了与移民场相连的生物网络。这种网络是以通讯网络为基础，模拟大脑接收处理生物电的功能。粒子移民们可以链接进入，传递影像、声音等信号。

　　由于她休假了几天，这次一接通网络就有很多人涌了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