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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

你的天空是我的城 纳兰华筝 14691 2024-10-18 03:09

  

  莫误双鱼到谢桥

  从来没有一次旅程,让聂卓扬觉得如此漫长,他也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“归心似箭”。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她,想要得到那个答案。而且一下飞机,他就收到了唐潇潇回复的短信,说正在他家里等他。

  聂卓扬打开门,看到正从客厅沙发上站起来的唐潇潇,心跳不期然地加快了速度,仿佛要跃出胸膛。

  怎么像个情窦初开的男生?聂卓扬深吸了口气,把帽子摘了扔到一边,放慢脚步走过去。

  “潇潇!”他伸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肩头,“潇潇,我不知道当年有什么误会,也不清楚当年究竟错过了些什么,可是这一次,我不会再错过了!”他顿了顿,黑曜石般的双眸凝视着她,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眼底,“山有木兮木有枝,下一句,记得吗?”

  唐潇潇顿时怔住,喃喃道:“下一句……”

  “心悦君兮君不知。”清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。

  聂卓扬惊讶地扭过头,只见一个少年正交叠着一双长腿,倚在书房门边。

  “咳,不好意思,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。”唐潇潇有些尴尬,指了指少年,“齐小航,我干弟弟,也是咱们一中的学弟,他家爆水管了,这几天无家可归,我只好把他捡回来了。”

  “干弟弟?”聂卓扬挑了挑眉。

  “你就是传说中的明星机长?平安夜去北京的包机就是你开的?”齐小航走过来嘻嘻一笑,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,“我该叫你什么?哥,还是,姐夫?”

  唐潇潇瞪了他一眼:“叫聂机长!”

  “既然是你弟弟,也就是我弟弟,何必叫得那么生分。”聂卓扬上前搂住了齐小航的肩头。虽然这家伙突然冒出来,未免大煞风景,但那一声“姐夫”叫得还是相当贴心的。当然了,他也想好了,表白这种事,讲究个水到渠成,知道她心里曾经有他,这就足够了,他会努力,让她再一次爱上他!

  “哥,我饿了,我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。”齐小航小扇子一样乌黑浓密的眼睫毛忽闪着,一副可怜相。

  “我也饿了,要不尝尝你姐的手艺?”聂卓扬本想说出去好好吃一顿,心念一转却改了口。

  唐潇潇想到齐小航要在聂卓扬这里借住,只得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:“你们两个想吃什么?我去煮。”

  “姐姐最好了!”齐小航欢呼一声,“我什么都行。”

  “那你呢?”唐潇潇停下脚步,扭头看向聂卓扬。

  聂卓扬一笑:“我想吃好味饭。”

  唐潇潇闻言不由一愣。“好味饭”是民航幼儿园二十年不变的保留出品,基本上每个孩子都爱吃。其实就是把鸡蛋、青豆、火腿粒、黄瓜粒、胡萝卜粒和米饭一锅烩,再加一把香葱而已。

  “要求还挺复杂。”唐潇潇嘀咕了一句,进了厨房。

  聂卓扬的冰箱里饮料不少,新鲜食材只有一排鸡蛋,还有几只番茄,和一把不知放了多久有点蔫了的小葱。唐潇潇简单做了个番茄鸡蛋面端出去: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你们先凑合着吃一顿吧。”

  “是你只会做番茄鸡蛋面吧,或者是对番茄鸡蛋面情有独钟?”聂卓扬笑着挑起一筷子面,也不怕烫就送入口中,赞道,“唔,味道比彩虹餐厅的还好!就是这挂面赶不上人家现做现拉的面筋道。”

  “姐姐做的已经很棒了,自从我爸妈去了俄罗斯种菜,我好久没吃过家常面条了!”齐小航一副口水快要流出来的样子,捧着面条,风卷残云就吃了个干净。

  聂卓扬则细细地吃得很慢,从小到大,他都没有吃过妈妈煮的饭,记得小学时有一次他生病发烧没胃口,也想尝尝唐潇潇总是赞不绝口的番茄鸡蛋面,妈妈却只给他留下了餐厅的外卖电话和钱。

  “不好吃吗?”唐潇潇看他一副不忍下筷子的模样,忍不住问。

  “是太好吃了,不舍得一下子吃完。”聂卓扬抬头,眼眸中是暖暖的笑意。

  “面条里没加糖啊,嘴巴这么甜。”唐潇潇站起来指挥齐小航去洗碗,说是不养吃白食的。

  “我要做功课。”齐小航逃进了书房,不一会唐潇潇跟了进去。

  “小滑头!什么做功课,明明是在玩IPAD……啊,竟然看这种书!”书房里传来唐潇潇的大呼小叫。

  “什么,我看看?”聂卓扬也凑热闹,走过去拿起IPAD扫了一眼,“不错呀,小子,《机器人爱情学》,你可别告诉我如今高中开了这么一门课。”

  “这可不是言情小说,是科幻小说!”齐小航抢回IPAD,又郑重重复了一遍,“是科幻,不是玄幻!”

  “机器人也有爱情,难道还不是玄幻?”唐潇潇撇撇嘴,“反正都是小说,再说了,你知道什么叫爱吗?你才16岁!”

  “16岁怎么了?在俄罗斯16岁都可以结婚了!”齐小航不服气。

  “那你去俄罗斯啊!”唐潇潇戳了戳他脑门。

  齐小航顿时蔫了:“我大概……迟早会去的。”

  房间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,聂卓扬拍了拍齐小航的肩头:“去就去吧,好男儿志在四方!”

  “对了,哥,我也想写科幻小说,你做我的男主角原型吧!”毕竟是少年人,齐小航的失落也转瞬即逝,一对乌黑晶亮的眼珠盯着聂卓扬眨了眨,“我书名都起好了,叫《末日之战》,男主角是银河舰队的舰长!”

  “那女主角呢?”聂卓扬似乎来了兴趣。

  “女主角有好几个,不过最后都挂了。”齐小航说着扭头看了看唐潇潇,“姐,要不我把你也作为原型加进去……”

  话音未落,脑袋上就挨了唐潇潇一个暴栗:“女主角,只能有一个!还末日之战呢,再不好好学习,你的末日就到了。”

  “姐,你要肯当我的人物原型,我保证给你一个完美的结局!”齐小航看着唐潇潇气呼呼地走出了书房,委屈地嚷嚷。

  聂卓扬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:“看到没,这才是女主的气场!知道什么是机器人三定律吗?”

  齐小航眨巴眨巴眼睛:“我只知道牛顿三定律。”

  “那你知道什么是洛仑兹变换,什么是多普勒效应,什么是广义相对论,什么是多维空间吗?”聂卓扬继续发问。

  齐小航头摇的像拨浪鼓,眼睛却越来越亮,满是崇拜:“太厉害了,哥,你也看科幻小说?”

  “像你这么大时喜欢看,我建议你先去看看俄罗斯科幻小说家阿西莫夫的作品,机器人三定律就是他提出的。至于写小说,不急,等你累积了足够知识,再动笔不迟。”聂卓扬拍了拍齐小航的肩头,“也许你能成为中国的阿西莫夫,哥看好你!”

  第二天唐潇潇上夜班,难得肖婕在家,中午给女儿张罗了一大桌好吃的,唐潇潇记挂着齐小航,自己吃饱了还不忘带一些过去看他。

  “姐,你不生我的气啦?”齐小航美滋滋地接过保鲜盒,“我又不是小孩子,自己生活那么久了,饿不着!”

  唐潇潇哪里会真的生气,尤其想到他小小年纪却要一个人生活,心疼还来不及,正把食物往冰箱里放,门铃响了。

  齐小航跑去开门,却不是聂卓扬,而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。

  男人看见他们俩也是一愣,有些不确定地问道:“请问,这里是聂卓扬家吗?”

  “是的是的。”齐小航连忙点头,“聂机长不在,我是他弟弟,请问您是?”

  “弟弟?”男人挑了挑眉,“我这个做父亲的,怎么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个弟弟了?”

  “噢,您是聂伯伯!快请进。”齐小航吐了吐舌头,一边把他往屋里让,一边解释,“我是聂机长的学弟,家里房子装修,这几天暂时借住在这里。”

  唐潇潇从后面拽了齐小航一把,上前微笑道:“卓伯伯,您先坐,卓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。”

  齐小航挠了挠头,不明白为什么要称呼聂机长的父亲为“卓伯伯”,唐潇潇赶紧递了个眼色给他:“小航你去倒杯茶。”

  卓其远不动声色地看了唐潇潇一眼:“你是——”

  “我是卓扬的同学,就住在前面那栋楼里。我给小航送点东西过来,马上要去上夜班了。”唐潇潇尽可能保持神色平静,但心里对聂卓扬的父亲好奇得很。

  卓其远高大笔挺,一头刺硬浓密的短发,两道斜飞的剑眉,五官立体,面部线条深邃,整个人保养得很好,看起来并不老,只是眼角的细纹和鬓边的霜色暴露了他的实际年龄。

  也不怪唐潇潇一开始没认出他来,聂卓扬的脸型和五官就没有一处像他父亲的,和他母亲也似乎只有眼睛相像。

  卓其远发觉唐潇潇在偷偷看他,嘴角噙着笑,在沙发上坐下:“你是卓扬的女朋友吧?也是民航子弟?”

  唐潇潇连忙摆手:“不是的,我只是他的小学同学……”

  “嫂子,我哥的茶叶放哪儿了?我找不到!”齐小航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。

  唐潇潇被闹了个脸红,扭身进去,揪着齐小航的耳朵把他拽了出来:“卓伯伯,这是我弟弟,他就喜欢恶作剧,你别听他瞎说。”

  “姐,姐夫的茶叶放哪儿了?我找不到。”齐小航揉着耳朵,委屈地眨巴着眼睛。

  唐潇潇被他气到无语,卓其远倒是哈哈笑了起来,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俩:“不用找茶叶了,我就是很久没见卓扬了,来看看他。既然他不在,我也还有事,就先走了。”

  “怎么这么快就走?一起吃晚饭呗。”齐小航一副不舍的表情。

  唐潇潇瞪他一眼:“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务正业?叔叔还有正事呢。”她知道聂卓扬与父亲一向关系恶劣,今天见到卓其远,并非想像中的那种强势而冷漠的人,可也不好自作主张留下他。

  卓其远笑了笑,站起身来,拍拍齐小航的肩头:“下次叔叔请你吃饭。”

  齐小航眼睛一亮:“真的?我要吃过桥米线!还有汽锅鸡!”

  “小航!”唐潇潇无奈地喊了一声,“简直是饿鬼投胎!我不是给你带了汽锅鸡吗?我妈妈做的,绝对比外面馆子里的还正宗!”

  卓其远本已向门口走去,闻言脚步一顿,转过身问道:“你妈妈是云南人?”

  唐潇潇淡淡笑了笑:“是啊,我妈妈姓肖,以前在星航乘务部。”

  “你妈妈是肖婕?”卓其远声音一紧。

  “对,您认识她?”唐潇潇其实并不意外,因为聂卓扬之前已经说过,他老家是云南,他父亲以前也是星航的飞行员。

  卓其远眼眸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,却转瞬恢复了深海般的平静,温和地一笑:“我和你妈妈曾经是同事。我知道有一家很正宗的云南菜馆,改天请你们姐弟一起吃吧,也叫上卓扬。”

  唐潇潇听出言外之意,他是想借此改善父子的关系吧?聂卓扬多半不愿意,不过哪有父子一辈子成仇呢?于是唇角微弯,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:“好的,我会转告卓扬的。”

  卓其远深深看了她一眼,微微点头:“谢谢。”

  见他走向门口,唐潇潇想了想,又追了过去:“卓伯伯!”

  卓其远停下脚步,转身看着她。

  唐潇潇咬了咬嘴唇,抬头:“伯伯,卓扬小时候,您为什么从不去开家长会呢?”

  卓其远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,怔了一下,略一失神,然后认真地注视着她清澈的眼睛:“卓扬能遇到你,是他的福气。你是个好女孩,你,很像你妈妈。”

  直到卓其远走了,唐潇潇还没回过神来。这是什么意思?是在夸她吗?她忍不住拍了拍脸,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像妈妈,卓其远的目光中,似乎有太多浓厚重的东西她看不懂。

  只不过和聂卓扬母亲那双美丽眼睛中透出的厌恶冷厉相比,卓其远就像是个和善的长辈,唐潇潇实在想不通他们父子究竟为什么交恶?

  “姐,卓伯伯可真好!”齐小航窜了过来,喜滋滋的,“咱们什么时候和他去吃饭?要不就今晚吧?”

  “你这张嘴,除了吃就是胡说八道!”唐潇潇想起刚才他的恶作剧,气不打一处来,“我今晚要上班,你老实待家里自己吃汽锅**。”

  “晚上还要上班啊?”齐小航颇为失望,“那我哥什么时候回来?”

  “我也不知道。”唐潇潇看了看墙上的钟,“按理说应该回来了啊。”

  等到下午四点多,聂卓扬还是不见人影。唐潇潇发了个短信给他,又叮嘱了齐小航几句,就准备去上班了。

  齐小航很是不满地嚷嚷:“姐,我已经准备只写你一个女主角了……”

  唐潇潇扭头指着他的鼻尖:“警告你,不许写我!老实做功课去!”

  此时聂卓扬刚刚到了医院,他直接上到十八楼VIP病区,一出电梯,见到迎面走过来一个身材颀长面容英俊的男子,连忙招呼:“霍律师!”

  霍子非是华强安律师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,两人的相识很特别,霍子非是个外表清冷内心火热的人,虽然年长聂卓扬好几岁,却成了莫逆之交,甚至一起组建了业余摇滚乐队,霍子非是鼓手,聂卓扬是主唱兼吉他手。

  只是此刻霍子非一身精致的西装,手中提着公文包,显然不像是来探望朋友的母亲的。聂卓扬往病房的方向瞥了一眼,声音一沉:“我妈妈找你来的?”

  圣诞节的时候聂舒岚闹着要立遗嘱,却不找捷航的合作律所,反而要他去找霍子非。当时霍子非正在北京办案,而且霍大律师的主业是刑事诉讼,所以就另派了稳妥的律师来。

  “别担心,伯母找我来只是咨询些普通的事情。”霍子非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,淡淡一笑,却又走近一步,压低了声音,“和你透个底,伯母虽然杂七杂八问了我很多问题,不过我看重点只有两个:离婚析产、私生子继承权。”

  离婚?私生子?这两个词像是两柄重锤,敲得聂卓扬心头一震。

  “我先走了,伯母在等你呢。”霍子非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头,目光中透出几分同情和了然。

  电梯门开了又合上,聂卓扬却没有马上去病房,反而走到走廊的另一头,推开窗,点燃一只烟,望着窗外栉次林比的高楼大厦、繁华景致,缓缓眯起了眼睛。

  吸到一半,聂卓扬把烟在窗台上按灭,然后扬手丢了出去。看着烟头划过一条弧线,远远消失在空中,他眼前突然又浮现出唐潇潇扬眉瞪眼冲他嚷嚷的娇俏模样:“聂卓扬,你怎么又乱扔烟头?有点公德心好吧!”

  他唇角微弯,心头似有暖流淌过。小雨点,因为有你,才让我相信世间总是有真善美存在,而不仅仅是肮脏和丑陋的人性。

  步入病房,聂卓扬看了一眼半靠在**的聂舒岚和坐在床边的颜秋容,叫了声:“妈,小姨!”

  “哟,阿卓来啦,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呢。”颜秋容站起身来,拉过聂卓扬打量一番,又扭头对聂舒岚道,“姐,你看阿卓这双眼睛长得,多像你啊,不知迷死多少小姑娘呢。”

  要说他们母子二人,长得最像的地方就是眼睛了。只是今天小表姨的举动似乎有些奇怪,好像隔了十年八年没见面似地打量他,明明前两个月才见过的。

  “小姨就会打趣我。”聂卓扬笑笑在病床边坐下,“妈,你脸色不太好,哪儿不舒服?叫陈医生来看过了吗?”

  “看过了,没什么大问题,就是这两天胸口总是发闷。”聂舒岚说了抬手抚了抚胸口。

  “可能是最近天气不好,一直阴天下雨,气压低的缘故。”聂卓扬边说边把她身后的枕头调了调,让她能靠着更舒服些。

  “阿卓真是细心,从小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。”颜秋容笑眯眯地称赞。

  “应该的。”聂卓扬觉得今天小姨说的话也透着奇怪。

  “哪里,他小时候淘气着呢,成天调皮捣蛋!”聂舒岚微微笑了笑,伸手抚摸了下他的发顶。

  聂卓扬有些不自在,别说他现在已经成年了,这样的亲昵动作,即便是小时候也不多见。他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,站起来:“我给您倒点水。”

  暖水瓶空了,聂卓扬拎着去外面走廊打水。颜秋容关上房门,对给聂舒岚道:“表姐,你看阿卓这孩子对你多好,孝顺又体贴,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?”

  聂舒岚叹了口气:“现在是很好,可毕竟,人是会变的,谁也不能担保。”

  颜秋容目光叹了口气,劝慰道:“阿卓这孩子,从小最重情义,我看他不会变成那种人。”

  “我不会变成哪种人啊?小姨又说我坏话了?”聂卓扬拎着水壶开门进来。

  “你小姨最疼你了,向来只会说你好话。”聂舒岚拍了拍床边,“来,阿卓,坐这里。”

  聂卓扬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凉着,然后坐到聂舒岚身旁。

  聂舒岚端详他片刻,缓缓开口:“阿卓,自从你外公前年去世,你就是妈妈最亲的人了。”

  “那是自然。”聂卓扬点点头,等着她的下文。

  “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,阿卓。”聂舒岚拉着他的手,声音变得有些激动,“外公就只有妈妈一个孩子,妈妈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,聂家的产业,外公毕生的心血,那都是要交给你的!”

  “妈,你身体好着呢,说这些言之过早。”

  “不早,一点都不早!”聂舒岚猛地坐起来,抓紧了聂卓扬的手,“现在有人要把属于你的东西抢走!”

  聂卓扬把手抽回来,扶住聂舒岚的肩头,肃了神色:“妈,以前我年纪小,所以很害怕这个家散了,我就再没有父母疼爱。可我早就已经长大成人了,有我在,您什么都不用担心,所以——”他顿了顿,认真地道,“和他离婚吧,不要再过这种相互折磨的日子了。”

  “离婚?”聂舒岚一怔,声音蓦地拔高八度,“凭什么?他毁了我的青春,毁了我的身体,毁了我的事业,现在又要……咳咳……”

  “妈,为这种人生气,犯不着。”聂卓扬轻拍聂舒岚的后背。

  聂舒岚咳了几声,缓过劲来,咬着牙道:“阿卓,当年你外公几乎把所有积蓄都投进了捷远,可你外公才去世不到两年,捷远就已经被那狼子野心的家伙掏空,负债累累,现在,他竟想把捷远卖给法国人!”

  卓其远想把捷远卖了?这回聂卓扬是真的吃了一惊。捷远航空最近一两年大肆扩张航线、购买飞机,而在资金和运营上却跟不上,暴露了越来越多的问题,但他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。

  “阿卓,你回来吧。你再不回来,捷航真的就要毁在他的手里了!”聂舒岚抓住他的胳膊,满眼的恳求,“妈妈现在能依靠的,只有你了!”

  聂卓扬深深蹙眉,良久,缓缓点了点头。

  一直在旁边担心的颜秋容见状长舒一口气:“姐,这下你该放心了吧?我都说阿卓是和你一条心的。”

  “但是我有个条件。”聂卓扬话锋一转。

  “咱们两母子还谈什么条件,我的迟早也是你的。”聂舒岚笑了笑,“我会把我名下捷远的股份都转给你。”

  聂卓扬也笑笑,摇头:“我指的不是这个,再说不是还有董事会吗,什么事也不能一个人说了算。我是说,我个人的事情,请由我全权做主。”

  “你个人的事情?”聂舒岚和蔼地笑了笑,“我也想通了,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,这种事我也不好勉强你。只要你能撑起捷远,你找什么样的女朋友,将来娶什么样的妻子,都由得你。”

  聂卓扬点点头:“那好,这话我记下了。捷远的事,我自有打算。您好好休息,我先走了。”

  等聂卓扬一出了病房,颜秋容就忍不住问道:“表姐,你真要把捷远的股份转给他?”

  聂舒岚目光阴晴不定:“那要看他是否听话了。”

  “原来只是缓兵之计,那你今天特意找霍律师过来,问那些做什么呢?你又不想离婚,咱们也明明调查过,卓其远并没有私生子。”

  聂舒岚微微冷笑:“卓其远有没有私生子已经不重要了,关键是要卓扬认为他有!”只有这样,卓扬才会继续跟我一条心,不会被外面小妖精勾了魂去!

  “那你刚才说的他个人的事情由他做主,也是骗他的?”颜秋容颇有些担心,“阿卓是个有血性的,万一他发现当年是你和我一起设计了他……”

  “没有万一!”聂舒岚打断了她的话,那双与聂卓扬酷似的眼眸中,透出狠厉和决绝,“即便真有那一天,只要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,他就会知道,什么叫做身不由己。我就不信,在亿万家财和一无所有面前,他会选择后者!”

  连续阴雨了几天的滨海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太阳,唐潇潇下了夜班回到民航小区,深深呼吸一口带着泥土和草木味道的新鲜空气,在自家楼下转悠了一圈,从后面绕到了聂卓扬住的那栋楼。

  其实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把齐小航带到聂卓扬家,也许,就是为了有光明正大的借口去他家?

  聂卓扬听到门铃声,开门一看是唐潇潇,眼睛一亮:“这么早就来看我?冷不冷?快进来!”

  “我是来看我弟的。”唐潇潇撇了撇嘴。

  “看谁都一样!”聂卓扬兴高采烈地牵起她的手,“我正在排练节目呢,请你当第一个观众。”

  两人进了书房,唐潇潇四下看了看:“你的望远镜呢?”

  “藏起来了,怕你见到了又揍我。”聂卓扬一笑。

  唐潇潇脸上一热,冷不防聂卓扬突然把她拦腰抱起,放她坐在飘窗台上。

  “看好了!”聂卓扬转身把靠在书柜旁的吉他拿起来:“之前不是跟你提过我加入了个业余摇滚乐队吗,下次带你去看我表演。”

  他拿好吉他,五指一拨,动人的旋律便淌了出来,仿佛高山流水,风过柳梢。前奏过后,清淳磁性的声音轻轻唱和:

  “一直到现在,我才突然明白,我梦寐以求是真爱和自由,想带上你私奔,去做最幸福的人……”

  这首《私奔》的原唱嗓音慵懒沙哑,聂卓扬的声音却清朗,纯净透亮,带着种青春的冲动,从平淡到激烈的旋律,加上他那无比深情眷恋的眼神,唐潇潇被深深地感染,简直萌生了立刻打包袱跟他走的念头。

  只是,一个大煞风景的声音把她打回了现实。

  “什么,你们要私奔?”齐小航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,懒懒地倚着书房门框,两条好看的眉毛微蹙在一起,“那我怎么办?你们不带上我吗?”

  “小子,你睡醒啦?”聂卓扬抱着吉他斜眼看他。

  齐小航打了个哈欠,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:“没,昨晚写小说到半夜。”

  “那就继续去睡!”聂卓扬把他往门外推。

  “姐,哥他打我!”齐小航装腔作势地哀叫。

  唐潇潇无奈走上前:“小航,要不你去我家吧?不过我爸脾气可不太好,遇见不听话的小孩,鸡毛掸子伺候!”

  “你们都不要我了吗?”齐小航清秀的小脸顿时垮下来,一双乌黑的眼睛麋鹿般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。

  “少装蒜,刷牙去,口臭!”聂卓扬老实不客气地拍了齐小航一巴掌。

  “喂,你们俩太没人性了!”齐小航很不满地又叫了一声,见聂卓扬不为所动,只得嘟囔着进了洗手间。

  赶走了大灯泡,聂卓扬呼出一口气,眼睛亮亮地盯着唐潇潇:“我们继续!”

  唐潇潇的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。

  “怎么了?”聂卓扬凑过来。

  唐潇潇举起手机给他看来电显示的照片:“我阿妈,一定是问我为什么还没回家。”

  屏幕上是一个优雅的女子,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,但她的眉眼仍然透着不可方物的美丽,可以想见年轻时候的她有多么明艳动人。

  唐潇潇见聂卓扬盯着照片看,不由撇了撇嘴角:“你是不是在想,怎么我连我妈一半漂亮都没有?”

  “哪有吃自己亲妈醋的?”聂卓扬好笑地拿过她的手机,指了指肖婕右眼下方的一粒黑色的小痣,“看到没,这叫泪痣。有泪痣的女人,容易为情所苦。还是你的面相好,元宝嘴,一生招财进宝,大富大贵。”

  手机终于不响了,唐潇潇翘起嘴角,戳了戳聂卓扬的胸口:“我这一生都过了三分之一了,我招来的财、进来的宝在哪呢?我的大富大贵在哪呢?聂半仙,你的话不可信也。”

  “非也非也!是女施主没有勘透。”聂卓扬抬手捋了捋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,摇头摆脑,“此句的意思是,只要你找到有缘人,就能从此招财进宝,大富大贵了。”

  “姐,我就是你的有缘人!等我成了版税千万的大作家,你来当我的代理人!”齐小航从浴室跳了出来,头发湿漉漉的,眼睛晶亮亮的。

  聂卓扬眼角抽了抽,抬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个暴栗:“你小子,昨晚的海鲜白吃了?今天想饿肚子了?”

  “你们昨晚去吃海鲜了?”唐潇潇看了聂卓扬一眼,“你爸爸昨天下午来找过你。”

  “他来干什么?”聂卓扬声音一沉。

  “我也不知道,说是很久没见到你,来看看。看起来,他挺关心你的。”唐潇潇有心调和他们父子间的关系,眨了眨眼,弯起唇角,“他还说和我妈妈是前同事,要请我们去吃云南菜呢。”

  手机又响了起来,唐潇潇摆了摆手:“不行,我得回家了,再不回家怕我妈要拿大喇叭广播找人了。”

  聂卓扬送唐潇潇离开,坐到窗台上,搂过吉他,弹了几个旋律,却是曲不成调。窗外阳光明媚,阴云却一点一点聚拢在他的心头。

  享受了两天短暂的阳光,一场寒流,滨海进入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刻。

  唐潇潇下了小夜班,和同事一起往外走,薛刚打趣她:“追你的老同学呢?可有些日子没动静了,不会冬眠了吧?”

  “另结新欢了!”唐潇潇说了一句,有意慢下脚步,落在后面。

  薛刚走到大门口突然停下,回身冲她挤眉弄眼的:“真的另结新欢了?”

  唐潇潇翻了薛刚老大一个白眼:“人家高富帅去找白富美了,这个答案你满意没?”

  “你瞪我干什么?”薛刚一脸的委屈,拇指冲身后指了指外面,“白富美,新欢等你呢,还不赶紧。”

  唐潇潇一愣,见薛刚不像开玩笑,紧走几步出了大门。

  大门正对面是塔台的职工停车场,地方不大,其实就是围着塔台以及辅楼一圈的树。只见溶溶月色之中,一人颀长挺拔,正站在树下一辆黑色的路虎旁,剑眉星目,一件简单的黑色机师夹克,透着随意的率性。

  唐潇潇心跳顿时空了一拍,快步跑了过去:“你怎么来了?等了多久了?不冷吗?”

  “哪那么多问题,想你了就来了呗。”聂卓扬微微一笑,瞬时仿佛满天星光倒映在他的眼眸中。

  这样直白的话,让唐潇潇脸一热,反倒有些扭捏起来,偏了偏头道:“你把小航一个人扔家里了?”

  “他都快十七岁了,又不是七岁。”聂卓扬似乎不满意她的反应,撇了撇嘴,突然一把把她拉到怀里,低头注视着她,“就记挂着他,你就不想我吗?”

  “我……”唐潇潇这回是真真切切地害臊了,双手撑着他的胸膛,努力保持着距离,把头低了下去,不敢看他。

  “怎么你倒像只有十七岁呀?”聂卓扬嘴角上扬,忍不住轻轻一笑。

  “呦嗬!”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哨,吓得唐潇潇弹了开去,扭头一看又是薛刚。

  “我走了,不打扰二位了!”薛刚笑嘻嘻地冲他们摆摆手。

  “饿了没有?猜猜我右边口袋里有几颗糖,猜对了的话,两颗都给你吃!”

  这是他们小时候玩过的游戏,唐潇潇心头一暖,顺着他的话道:“我猜是两颗。”

  “猜对了,归你了!”聂卓扬挑眉一笑。

  唐潇潇伸手探入聂卓扬的皮夹克口袋,还真的有一颗糖。她把糖掏了出来,摊开手心一看,竟然是老式包装的上海大白兔奶糖,也不知他从哪里买来的,于是笑了笑道:“只有一颗啊!”

  聂卓扬唇角的弧度越发柔和,目光深长:“所以,我还欠你一颗。”

  唐潇潇抿唇一笑,把糖攥在手心,却仿佛已经甜到了心里。

  聂卓扬缓缓靠近,磁性的声音在这夜色里格外具有**力:“潇潇,我会把以前欠你的都补上。”

  “你不欠我什么。”唐潇潇轻轻摇头。

  聂卓扬没有说话,抬手轻轻捧住她的脸庞,落下温柔而又滚烫的一个吻。

  蓦地,一束车灯晃过,随即响起一声短促的喇叭。

  唐潇潇惊得从聂卓扬怀里弹了开去,扭头见到一辆熟悉的深灰色奥迪开了过去,不由心头猛地一跳。

  车子在塔台入口处停了下来,驾驶座的车门打开,先出来的是一条拐杖,然后里面的人颇为艰难地撑了出来。

  寒风卷起落叶,打着旋飞起来,又四下散落。架着拐杖的颀长身影显得愈发单薄,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。

  唐潇潇甩开聂卓扬的手,飞快地跑了过去:“师兄,你怎么来了?”

  林宇凡撑着拐,缓缓转过身,苍白的脸上绽开微笑:“之前在电话里,你不是说你今天上小夜班吗?天气这么冷,又这么晚了,你坐班车也不方便。”

  “可你更不方便啊!”唐潇潇心疼地扶住了他。

  林宇凡摇摇头,唇角扬起,露出孩子般的小小得意:“你看,我又可以开车了!我说过,早晚有一天,我会扔了这拐杖的!”

  “我相信,你肯定能行!”唐潇潇眼眶一酸,使劲点点头。

  “我不是为了证明什么,我就是想来接你。反正我现在这个样子,晚上也没什么应酬,一般都有空,以后你每个小夜班,我都来接你。”林宇凡注视着她,眼中的柔情暖意仿佛要溢了出来。

  “真的不用,我坐班车也习惯了。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。”唐潇潇说着,下意识地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树丛。

  “那以后你就习惯我来接你吧。”林宇凡把双拐往腋下夹了夹,有些费力地腾出双手,握住了她的手,“冰凉的,快上车吧。”

  唐潇潇感觉到他手掌心的暖意,咬了咬嘴唇,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
  聂卓扬站在树下的阴影中,看着唐潇潇上了林宇凡的车,绝尘而去,良久,才搓了搓快要冻僵的双手,上了自己的车,狠狠踩下油门。

  车子在空****的机场高速上一路飞驰,回到民航小区时,聂卓扬在唐潇潇家楼下兜了一圈,居然没看到林宇凡的车,不知是半路就超过了他们,还是他们先去了其它地方。

  聂卓扬把车停到稍远的停车位上,手指拨弄了一下车头悬挂的小兔子,心情郁郁地下了车,缓步向自己家那边走去。

  楼前停着辆大红色的玛莎拉蒂,聂卓扬骤然停下了脚步,目光泛起一丝寒意。

  “卓扬!”一直在等他的魏碧从车里下来,一身大红色的羽绒服,在隆冬黯淡的寒夜里,尤为显得明艳亮丽,仿佛冬天里的一把火。

  “这么晚你怎么在这?”聂卓扬皱了皱眉,语气有些不悦,“如果是替我妈妈当说客的,那就请回吧。”

  “说客?”魏碧怔了怔,去牵他的手,“阿卓,我可向来和你是一拨的,阿姨让你做什么你不愿意的事情了吗?”

  聂卓扬见她的样子不像假装,神色略松:“那你这大半夜的来干什么?”一边说,一不着痕迹地边把自己的手插到裤袋里。

  “这么冷,咱们不能上去说吗?”魏碧缩回手,放到嘴边哈哈气,搓了搓,又跺了跺脚。

  聂卓扬当然不肯,别说他从来不带别的女孩子回家,就说现在齐小航还在楼上呢,要是见到了,还不知道会怎样在唐潇潇面前添油加醋呢。

  但他又怕魏碧真有什么要紧的事,于是便道:“前面有家餐厅,那里的手工拉面不错,我们边吃边说吧。”

  魏碧看他一眼,也只得应了。待两人在彩虹餐厅坐定了,她才开口问道:“住你家里的那个男孩是谁呀?他怎么说你是他姐夫?”

  原来她已经吃了闭门羹,才只好在车里等他。聂卓扬忽然觉得齐小航还是很贴心的,一路上的坏心情被冲掉了一大半,不由笑了笑:“嗯,他是我未来的小舅子。”

  魏碧握着茶杯的手一紧,却不动声色地道:“那他怎么不住自己家?”

  “因为他姐姐上夜班去了,让我辅导他功课。”聂卓扬故意含糊其辞。

  “那男孩子长得挺漂亮的。”魏碧勉强笑了笑,“他姐姐一定也很漂亮吧?”

  “这你可猜错了,他姐姐还真不如他漂亮,比你更差远了。”聂卓扬话锋一转,勾唇一笑,“可没办法,我就是喜欢。”

  见他眉目间满是柔情的样子,魏碧的脸色倏地一白,但她还是忍住了,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:“你可不要重色轻友,忘了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。”

  “魏碧,你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?”聂卓扬瞥了她一眼,把伙计端上来的面条推到她面前,“趁热吃!放心,从小我就把你当妹妹,谁敢欺负你,让他吃不了兜着走!”

  “我不是你妹妹,我比你还两个月呢!”魏碧眼神幽暗地看着他。

  “姐姐也行,随你。”聂卓扬无所谓地笑了笑,“能让魏大小姐难为成这样的是什么事啊?是不是那个凯文又找你麻烦了?谁叫你一回国就把他给蹬了?”

  “我都说了几遍了,凯文不是我男朋友,是他单方面追我。”魏碧辩解。

  “魏伯伯可说了,他不喜欢蓝眼睛黄毛的,下次你记得找个黑眼睛黑头发的。”聂卓扬笑着打趣她,心情很好的样子。

  魏碧看着那乌黑短发下的英俊面孔,咬了咬唇,淡淡道:“我的事不用你操心,关心下你家的事吧。你就真的打算一辈子在星航逍遥着,不回捷航了?”

  “不是说你不是说客吗?”聂卓扬的语气顿时冷了冷。

  “我没打算当说客,但你爸爸今天下午去找我哥谈捷航的事了。”魏碧道。

  魏明博是专做融资并购的,卓其远去找他?聂卓扬声音一沉:“他去干什么什么?”

  “法国人有意收购捷航,但具体怎样,我就不太清楚了,属于商业秘密,我也不好问我哥。”

  聂卓扬眉峰微蹙,冷哼一声:“想把捷航卖了?没那么容易!”

  “是啊,那也得问股东们同不同意。当年捷航创立,很大一部分靠的是风投,卓总自己手里都不多。”魏碧附和了一句,看了聂卓扬一眼,又道,“目前个人持股最多的,恐怕就是那个一直以来从不露面的神秘的大股东了。”

  聂卓扬自顾低头吃面,恍若未闻。魏碧便也不再多说。

  一顿宵夜吃得毫无胃口,送走了魏碧,聂卓扬心事重重,低着头往回走,冷不防路边有人喊他:“阿卓——”

  他扭过头,看到林宇凡撑着双拐站在路灯下。

  “怎么,这么冷的天,潇潇没请你这个护花使者上去坐坐,喝杯茶?”聂卓扬唇边泛起一丝讥笑。

  林宇凡淡淡一笑:“本来潇潇是想请我去彩虹餐厅吃碗面的,但看到你和魏碧在,还是决定不打扰了。”

  聂卓扬心头一沉,马上又无所谓地笑笑:“我跟魏碧是世交,又是星航的同事,一起吃个宵夜,没什么好让人误会的。倒是你,别把潇潇以前对你的仰慕,和如今对你的同情,误会成其他感情。”

  林宇凡轻轻一笑:“这不像你,阿卓,你从来说不出这么刻薄的话,对陌生人都不会,何况是对兄弟。”

  “兄弟?”聂卓扬冷笑一声,“我以前真心把你当好兄弟,可你有把我当兄弟吗?”

  林宇凡不语,只是撑着拐杖,静静地看着他。

  “刻薄的话,我现在就是说出来了!”聂卓扬直视着他,目光无比的坚定,声音虽低,却掷地有声,“我什么都可以不要,什么都可以让给你,唯有她,我不会让!”

  “那么就试试看吧!”林宇凡终于也敛去了笑意,神色冷然,“卓扬,我和你不同,你有太多的选择。而我,捷航是我事业上的唯一,潇潇是我感情上的唯一,你说,他们会怎么选择呢?”

  “他们?”聂卓扬冷哼一声,“是了,我倒忘记了,卓其远的继承人也不止一个!他为什么突然立遗嘱,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?”

  “他是你父亲,你何必来问我?”林宇凡微微冷笑,“不过我可以告诉你,他身体好得很,他会活着看到捷航彻底脱离聂家掌控的那一天!”

  “所谓的脱离聂家掌控,就是把捷航卖给外资?请替我转告他,他不会得逞的!”聂卓扬说完,转身大步离去。

  林宇凡看着他融入夜色的身影,微微眯起了眼睛,心头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,直烧得他全身发烫,心口发痛,那痛楚越来越尖锐,仿佛要将他一刀刀凌迟。

  他艰难地捂住胸口,喘息了几下,咬牙自语:“阿卓,我从来都不想与你为敌,是你父母欠我的!你也没什么好怨的,既然你享受了他们给你的一切,就要同样承受他们欠下的一切!等着吧,我会把那些债都讨回来的!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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