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很诚挚地点头——至少我觉得我拿出了十二万分诚恳的态度。
司马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,也不再多争辩,走到拖钓桅下面,手一拉脚一蹬,在我身边三副目瞪口呆的傻眼表情中,顺着桅杆飞快地往上攀。
到了轮盘所在的地方,司马用双腿绞在桅杆上,上半身微微后仰,双脱手够着轮盘去处理卡扣的问题,他本来就是熟手,三两下就搞定了,然后只见他回身一手拉了下桅杆接了个力,解开双腿,右脚脚尖顶了下桅杆,手上的力改拉为推,直接从刚才栖身的地方跳了下来。
那是大约三层楼的高度,司马轻轻巧巧地就飞跃而下,落地和猫咪似的,只有几乎察觉不到的一小声闷响,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身,对我点点头,双手插口袋里就转身走了。
我窃笑地看着三副瞪着眼睛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,直到他转弯走下楼梯,才呆呆地回过头来看我,咽了口口水,问:“Kongfu master?(功夫大师)”
我笑笑,故作高深地说,“Well,yes and no。(嗯,是,也不是。)”我当然没有必要解释,司马这样的人,保持神秘感对他来说是最有利的。
果然不出所料,司马这样的轶事对于无聊的船上生活无疑是一剂强心针,他“功夫大师”的事迹以最快速度在船员当中传播开来,而流言这东西,都有越传越夸张的核心本质,所以根本不用刻意去打听,也能猜到会传成个什么样子。这从当天晚上在饭堂吃饭的时候,船员看他的眼神变化就能知道。要不是他一直都冷着一张脸,时刻保持一副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架势,船上好几个年轻人都有些蠢蠢欲动想要拜他为师的冲动。
葛云翼对于他人的变化很是好奇,询问我之下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,他用半嘲讽半赞同的语气说,“嘿,你小子现在也贼了啊。”
“不敢不敢,怎么敢和老干部你比呢。”我揶揄道。
秦萧对这种风气不甚赞同,不过这不是他的船,他也无所谓。相反叶烨倒是对这种生态环境很是好奇,顺便还想知道司马对此会有什么样的反应。
我不知道叶烨之前和司马有些什么样的经历,看起来他是从来遇见过司马被众人瞩目的情况,不过我和葛云翼知道他完全想多了,我们俩毕竟不是第一次见司马这样,我们很清楚,他在这种境遇中的反应就是——没有反应。
这样的小插曲大约也算是我们苦中作乐,从苏禄群岛那里到高雄港到大约要九天左右的时间,装卸货一般是在一天以内,然后大约还要四天左右的时间到宁波港。
到高雄的一路上非常顺利,除了一天是阴天,稍微有点风,夹杂下了点零星小雨之外,其余几天都风和日丽的。我是个容易忘记的性子,天气好心情也跟着好起来,之前被掳到荒岛的事情也暂时抛到了脑后。
装卸货的时候是船员几天来最忙的时候,尤其是除了装卸之外还要进行补给和检修,而且轮船装卸货其实要求是非常严格的,要保持货物重量的平均分布,不然一旦下海船会很容易侧倾或者翘头尾。另外货物的固定也十分要紧,不然到海上一晃就到一边去了,同样容易翻覆。
这种时候,像我们这种老手的经验就非常重要了,所以我自认为还是帮了不少忙的。轮船装卸货会导致出行延迟是时常有的事情,但我们却提前完成了。再次起航的时候又有点小风,不过这种程度的风不足为惧。
可不知基于什么原因,在装卸货的时候一直在旁协助的叶烨,在起航的时候却突然变得有些不安,我警惕着问他怎么了,他仍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只是说,原本二三的警戒程度要提到五六了。我正不安地思摸着是不是在装卸货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,旁边的司马突然开口道,“要起风了。”